“若我没猜错,你现下这般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地取人性命,是因为丝丝姑娘的身体,已经开始生了腐斑罢”
沈约一收折扇,似真的在遐思了片刻,尔后他一下以扇击手道“不巧,我曾听闻过这北地有片密林中,是乌颜花的生长之地,而伴花而生的佛陀朱草,乃是回元固体的灵草,传说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说,这草有无可能保住丝丝姑娘躯体呢”
闻言,玚玉霎时沉默下来,片刻后,他方冷笑出声道“你确实不如世人所言那般不堪,但那又如何,现下只要拿到盛长清的血,照样可以维持丝丝的身体,我何必去闯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别以为我不知晓你那点心思,盛长清与你们一同前来扶风城,不就是意欲采摘乌颜花,想让我为你们所用,替你们开锋,为何你不趁现在先做个白日梦”
沈约失笑地摇了摇头,看着玚玉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还是这般毒舌得令人无以招架的性子,他当真有些怀念起前世了。
“拉你与我们前行,确实是有我私心。但先前关于佛陀朱草的话,我所言皆真。这种灵草可与扶风城门口的思露草媲美,也极难遇见,即便你随我们去了密林中,也是有可能无功而返。”
沈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笑了笑,“不过,奉宁公主的血我不知是如何功效的,但应该不能同这种能永久使躯身不腐的灵草相比罢”
前世他遇见玚玉时,玚玉的性子已不如现下激烈又莽撞,他们两人一见如故,得知他对宁姑娘的爱而不得时,他们已算得上是交情颇深的兄弟了。
那时的玚玉虽然眼中会有憾色,那是没能护好丝丝姑娘的终身遗憾,沈约当时不知他有过这般拼命的过往,但从他口中的廖廖几句话中,可以知晓丝丝已经被玚玉埋葬地底,安稳地长眠。
“你说的可是真的”玚玉不觉攥紧了手,眉宇间是惊喜却又带着恍恍然。
其实他也并不愿为人所控制,并不愿滥杀无辜之人,他更怕的是,丝丝看到他手中的鲜血后,会责怪他、会真的就此长眠不醒不再理他。
“玉兄不若细细思量两日,想好了再来回话,我和宁宁都并不急的。”沈约见他面有动摇之意,立马乘机煽风点火了几句,忽而他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为了能让你顺利去密林,千万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毕竟这林中变幻莫测,里头的地形图在下不才,正好知道藏在哪里。”
沈约嘻嘻笑着道着,冲转身离去的玚玉挥了挥爪子,“记得带着吃食过来。”
“这嘴皮子功夫,当真还是你厉害。”
听见这一声儿,沈约立马回过头去,见着盛长宁安然无恙的,还难得地有心思与他说笑着,他那颗高坠的心,总算安稳地落了地。
“这密林中的地形图,你真知道藏在哪儿”见他丝毫不慌的模样,盛长宁好奇地多嘴了一句。
沈约看着她眨眨眼,“自然的。”
盛长宁找了个地儿坐下,想起方才沈约同那白衣公子话语间的熟络,她又问道“你与那人是相识的”
“算”沈约迟疑着,又转了一声笑道,“也不算。”
前世之时,他与玚玉相识,与他先前所言的话不差,浮玉山上玚玉与那女子相依相伴,两人的情意可谓羡煞了他。
再后来重逢故人,便是许多年后,只可惜,那时的玚玉已然孑然一身,身边再无那抹倩影。
从玚玉口中,他得知了那姑娘名唤作丝丝,与玚玉青梅竹马长大,是玚玉的心头挚爱,但却早已长眠深土之下。
只是这一世,现在时刻,许多都改变了,发生在宁宁身上的事在改变,他的事亦然在变。所以,他与玚玉的那场把酒言欢,也不复重演。
所以,如今说他与玚玉相识,算,却又不算。
“你是得了那人几分真传不成如今说话倒也开始神神秘秘地起来了。”盛长宁瞥他一眼,这般道。
沈约听着盛长宁的话,念起前世往事,心中情绪有些纷杂,他回了个笑,却没再说些什么。
玚玉再次来见沈约时,已是两日后了。
期间他命了人来送些干粮,这些食物与大楚盛产的米粮极有不同,盛长宁虽觉有些吃得不大如意,但她也明白,到底是因此,自己才没饿着肚子。
“你们选扶风城这条路,倒是带上了几分脑子的,要是往乌涂城那边走,想来你们也活不了这么久。”
听着这人的毒舌,盛长宁有些不适应地蹙了蹙眉,在楚宫中人人都是姿态端仪,大方而得体,来宫里的公子们亦是被家里教养得极好,各个能挥笔墨,言行举止谦谦如玉。
饶是沈约这等泼皮成性的,骨子里却仍存着优雅矜贵,她当真还从来未见过像玚玉这样的人。
明明看着仙姿佚貌的一出口就败坏了周身气质的怪人。
盛长宁默默地想着,她可是还没忘,昨日玚玉看见她时,眼中一瞬时迸发的杀意,还交杂着恨意,显然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姿态。
“公子心思剔透,只可惜心术不正,也不知即便上天眷顾于你,你又还能苟活多久”
盛长宁掀了掀眼皮,抬眸看去,眼眸中挑衅意味显然。
昨日她在厢房中听得清楚,这人可是一上来就扬言要杀了“盛长清”,如今她是顶着盛长清的身份,可长清从小到大就久居深宫中,别说出宫了,便是出那潇湘阁的时候都不多罢。
是以,她能确定盛长清可从不认识这人,那他又是哪里来的仇恨,使得一见面就口口声声地要她死
玚玉瞥她一眼,冷嗤一声,“不知好歹。”
沈约不紧不慢地出来打圆场,“玉兄别恼,她向来就是这般性子,想来你定然是大度的,不会同女子争个口上痛快罢”
他这话维护意味明显,玚玉却极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