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光怪陆离的画面自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声音波涛汹涌地拍来,盛长宁只觉得头开始尖锐地疼了起来,她不觉地喃喃出声道。
那些忽闪而过的片段中,始终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少年时的相知相许、与郎君煮茶谈花时的情意,到后来凤冠霞帔红装十里,满堂喝彩时却喧哗声愈烈,她开始白脸泣泪。
似乎,她这一生本应是顺风顺水地度日,只是所有的一切,是因为遇见了那个人。
盛长宁想着,额间的那股子疼感,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消退下去,脑中的意识宛若沉浸在温柔的棉絮中,轻软又宁和。
“小姐您可醒了”
属于小姑娘的清脆鹂声传至耳中时,盛长宁一个激灵,陡然睁开了眼。
很快地,一张年轻清丽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瞳孔之中,盛长宁顿时又一惊,一下子坐起了身来。
对方也被她这突如的举动应付得措手不及,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好在盛长宁稍稍后倚了些,这才未弄出什么难堪之象来。
“你是何人”
盛长宁努力地忍下心中的不适感,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面上带着微微的讶然,她不由蹙了蹙眉,问道。
“二小姐”阿语原以为是主子同自己玩闹,可瞧见二小姐面上稍显的不悦之色,哪还有平日里的散漫不计较。
阿语以为是二小姐动了怒,连忙跪了下去,伏拜在地,“二小姐恕罪,阿语不是诚心要撞小姐的”
“阿语”盛长宁念了一声,她似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婢女,“你起来罢。”
她扫了一眼四周,这些摆置,看着确是像闺中小姐的闺房,可是她怎的尽全无关于自己的记忆
“二小姐,您别再伤心了,昨日您跌落了池子里,大小姐为了顾料到您,已向老爷和夫人请求将婚事延后了”
阿语小心地看了一眼盛长宁,仔细地斟酌着话,仿佛生怕她会有丝毫的不悦。
盛长宁又是一惊,“我何时定了婚事”
这记忆没了暂且不说,现下居然连夫君也要有了何况她跌落池子落水之时难不成也将脑子也嗑着了,这才将她记忆带走了不成
见她这般大惊,阿语连忙摇着手否认道“不不不,不是您大婚,是大小姐与那李家的二公子要成亲了,您怎么”
盛长宁这才轻吁了口气,见阿语迟疑着,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这是在疑惑什么。
盛长宁便直接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应是落水之故,我头疼得厉害,竟觉得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似的”
说着,盛长宁又状若头疼难受,重新躺了下去。
闻言,阿语便惊切地道“那奴婢这就去请郎中前来小姐您快好生躺着”
她说着,又替盛长宁拉了拉被褥,好让外头的风寒不吹着盛长宁。
小姑娘噔噔噔地跑开了,盛长宁静静地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她倒是没有再出声拦着。
身处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自然得好好理清理清是怎么回事,反正众人都知道她是落了水,受了寒。
正巧,她现在借此蒙混过去,顺便把现在她自己的身份给摸清楚,再想想应付的方法才是上策。
昏昏沉沉的,盛长宁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再次醒来时,天色都已暗沉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身边好似只有阿语这一个婢女,这阿语走了后,竟也不见有其他人进来服侍。
盛长宁暗暗地想着,这二小姐虽听着像个主子,可却应是个不大受父母宠爱的,否则这样落水受寒的事,父母亲也应当会在身旁嘘寒问暖才是。
更别说,会现下这屋子里竟连盏灯都不点,若是她身子不便,想喝杯水岂非都要渴死在这床上了。
盛长宁正腹诽些间,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隐隐约约的,竟还能听见是她们的斥声。
“二小姐醒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来禀报,你们都是些干什么吃的”
“阿语呢止风院的阿语去哪了”
盛长宁轻轻阖上双眸,啧,这般听着,倒是令人觉得这二小姐该有多娇气似的。
“翘翘,姨娘来看你了,我可怜的孩子,真真是让你受苦了”
盛长宁还未来得及恰到好处地睁眼,便听见一声娇柔的女声哭啼着凑近了。
紧接着,那染了外头寒气的指尖冰凉,骤然搭上盛长宁刚捂热了些的双手。
冷得盛长宁径直都顾不得装了,她就是一个冷颤地坐起了身来,这才看清她面前的妇人梨花带雨,面相倒是生得极好,只可惜眼尾带勾,一股子媚态横生。
偏偏这妇人又偏爱娇弱之态,连声音都是娇嗲的,与她头上的那支脆红叠金钗的端庄,倒是极极不符的。
盛长宁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即便如今记忆不大清晰了,对着这种人,她也是不会有什么客气可言的。
“姨娘自重你从外头进来,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去就凑到我跟前来,你莫不是想让我再无端生一场风寒”
盛长宁抽回了被妇人压着的被褥子,声音是毫不客气地冷。
不仅是周遭拥簇过来的婢女们一愣,就连被她不客气骂了一通的愉姨娘也是呆了。
愉姨娘喃喃着“翘、翘翘,你怎么”
“住嘴翘翘二字也是你能叫唤的”
从外头又来一声儿,径直不客气地打断了愉姨娘的话。
“连府家规森严,是从老祖宗在时便定下了的,连翘小姐是府上的二小姐,乃是夫人膝下嫡出的血脉,岂是你一介姨娘能乱喊的。你们还不快把愉姨娘给带回院子里思过去”
前者断了愉姨娘话头的人,踏过高高的门槛,正迈着稳步缓缓行来。
盛长宁抬眸看去,只见这妇人的衣鬓,皆为端整而不苟,金钗结鬓不若愉姨娘那般不适宜,倒为她的端庄大气添了几分雍容。
而在她的身后正亦步亦趋跟着的嬷嬷,正是方才出声唤人拉走了愉姨娘的那位,看着年纪颇长,说起话来颇为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