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宁睁眼醒来时,看着外头的天色,她还有些恍不过神来。
窗外的云泛着暮蔼的橙艳,大片大片的漂浮在天边,将湛蓝色的天都晕染了同色,细碎的金光自晚霞中沉破开来,倾撒了一室的艳色。
显然已经不早了。
盛长宁脑子里仍旧宛若一片浆糊似的,她坐起身来,抬手捏了捏眉心,眸光一掠间,她又凝住了目光。
褐色的窗柩上,侧身停落着一只鹰隼,它的鹰眸锐利无比地扫视着窗前,有力的爪子搭在柩木上,盛长宁能清晰地看到上面落下了几条爪子的浅浅划横。
昨夜的天色太晚了,盛长宁只看见沈约的这只爱宠是全身墨黑的苍鹰,如今就着窗外的光亮,盛长宁这才看得清楚了些。
苍鹰通体乌黑的绒羽间还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是撒落在上头的碎金一般。
居然是只黑金羽的鹰隼。
想起昨夜临走前,沈约对她叮嘱的话来,盛长宁忙起身下了床来,去一旁的行囊里,翻出了沈约给她准备的肉干来。
拿着肉干,盛长宁一回过头来,就对上了苍鹰那双锐利无比的鹰眸,冷冷地盯着盛长宁看,盛长宁竟从它眼中看出了几分高傲的意味。
盛长宁不由地弯了弯唇角,她拿出沈约说的肉干,放在掌心上,喊它“燕燕,来。”
可叫她有些气馁的是,燕燕看也未看她手心里的肉干,低低地叫了一声,又重新扭过头看向窗外去了。
盛长宁有些不解,但很快的,她又想起了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的,有些动物警惕心极强,害怕生人。
她想了想,将肉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离窗边最近的桌案上,做完了这个,她才顺手扒拉起落在床榻上的薄氅,披在身上,这才慢慢地出去了。
这下总该会吃了罢。
盛长宁的腿伤都是被马鞍蹭剐到的,涂了药膏又躺了大半天后,盛长宁精神劲头恢复了,即便伤口还有些抽痛,也觉得无碍了。
虽说她已觉得无妨了,可看着她下床出动了,白露和立夏却仍旧是觉得心惊,直在她身旁转着劝道。
“公主,伤还没好,您真的不宜走动”
“还是回去躺着罢”
就连左湳也过来劝道着“还请公主再歇息两日。”
盛长宁被他们说得无可奈何,在客栈转了一圈后,用了晚饭,她便又重新回到了榻上她答应明日再出发。
他们一行人是今日清晨到的客栈落脚,算算时间,她起码睡了五六个时辰,怕夜里睡不着,盛长宁可是不敢真的再歇下了。
她的目光凝在那张小案上,案上的肉干仍旧好端端地摆在那儿,窗边的那只黑金的苍鹰也不见了踪影。
盛长宁觉得纳闷,她只好冲旁边的婢子们问道“燕燕为何不吃肉干”
白露这才注意到那张小案上放的肉干,原是公主放下的,她笑了笑,答道“许是这鹰怕生呢。”
立夏也看了看那肉干,她“咦”了一声,也道“方才奴婢也在见侍卫们喂燕燕肉干呢,兴许是它吃着那头的,便不来吃这个了。”
盛长宁知晓她们不知方才的事情,便也未再说话了,只让白露收起那肉干来。
好歹,她们现在也不算是富裕,不能大手大脚的,肉干也得省着。
第二日,盛长宁是被一阵吵闹声响给吵醒来的。
一睁开了眼来,便见立夏这丫头要哭不哭地站在她的床榻边,眼眶里包着泪,仿佛只要再轻轻刺激她一下,她便能将泪水哭出来洪水的势头来。
看得盛长宁莫名,一早醒来,她的声音还有些哑哑的,“又是怎么了”
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闯出什么祸来。卫泽宴
这不能吧,少年一路上都挺听话的,被人带着骑马也是一声不响地将就着。
还是林翕然
这人倒是有几分可能,又在想什么要逃出去的法子罢
盛长宁漠然地起了身来,她自己快速地穿戴整齐了,心里正想着该怎么让左湳使些手段,好让林翕然长长记性时,就听立夏这边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说道“公主小、小彘被拔了毛”
盛长宁闻言,她僵硬着脖颈扭头看过去,木着的脸上的神情有些皲裂。
盛长宁有些难以言喻,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默了半晌才道“谁干的”
小彘好歹是她从密林中带出来的,谁这么大的胆子,就算不看她这个挂名公主的面,也得掂量掂量着看看沈约会不会气吧,居然敢拔小彘的毛
何况,它还只是一只出世没多久的幼崽,竟也下得去手
哪知,她这么一问,立夏抽泣得更大声了,“是那只苍鹰是沈大人的那只鹰”
立夏抹着泪,抬着朦胧的双眼朝盛长宁看去,盼望着她能为小彘讨个公道。
“公主”
“今早,奴婢和卫泽宴要带着小彘去喂食,那只苍鹰飞过来就和小彘撕打在一起,您知道的鹰的爪子那般尖锐,小彘好多地方都被啄伤了”
立夏哭得泣不成声。
平日里公主鲜少记起这只幼崽的存在,自从把小彘从密林中带出来后,都一直是她在养着这只幼崽,她对小彘的感情自然是深的。
可如今,好端端的,小彘就被那只苍鹰给折磨得,快要死掉了
可偏偏那鹰还是沈大人的爱宠,她哪里敢对它动什么手,何况这鹰这般得凶猛,她便是有心要替小彘报仇,却也是没法子的,眼下只有公主了
盛长宁听得却是呆了神。
她是没料到的,燕燕是沈约的宠物,虽然瞧着威风凛凛,与寻常的宠物非同比拟,但它到底也是沈约教出来的,再如何也应当不会伤及自己人才是啊。
可怎么会
盛长宁想起自己当初从密林中带出来的那只食铁兽幼崽,心下是微微的一沉。
当即,她便发声道“走,出去看看。”
说着,她便快步地迈出了厢房,由立夏带着路,往两只动物打了架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