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宁馋着热乎乎的食物已久,可没人提出来,她便更不好做这个先例。
眼下,左湳这还是头一回说要起锅生火煮些热食来吃,她自是欢喜的。
一想到,这种地方煮野味,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体验,盛长宁便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盛长宁没让白露扶着,自己牵着裙角,跳下了马车,自打出来后,她的衣裳都不再像是从前那些累赘的裙裳了,都以干脆利落的打扮为主,如今不用人扶着,她也能自如地上下马车了。
“公主”
侍卫们冲她见了礼,盛长宁忙笑着走过去,叫他们无须多礼。
她难得看到这些侍卫齐齐聚集在一起,在客栈的时候,因着需要换班歇息,大多都是几人在她房外巡守着,她还真不曾看到过这么多人聚得这般齐。
盛长宁一过去,侍卫们便空了位子出来,左湳候在她身侧,盛长宁微蹲下身子,垂眸看去。
面前生着的冉冉篝火上,架着一口锃亮的小铁锅,锅不大,里面盛的是干粮熬成的粥,满满当当的。
突然间,盛长宁就想到了在裘城的时候,那时候粮食紧缺,他们又出不了城去,整日吃的粥饭大多都是兑的汤水。
尤其是这些侍卫们,吃得更少。可即便再艰难困苦,到底都没有短着她的吃食。
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盈氲的热气扑在盛长宁脸上,使得她白皙的小脸上染了点点红晕。
回过了神来,盛长宁觉得有些热。
在一旁看了她许久的左湳道“公主,您去马车里歇会罢,等煮好了,属下给您送过去。”
鼻间萦绕着米食的香气,盛长宁吸吸鼻子,觉得左湳说的也行,她应了一声,直起身来,随着白露她们再回了马车里头。
她身上着的衣裳贴身,简单而利落的打扮,掐得她的腰肢盈盈一握,愈显身形。左湳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也跟着直起了身。
“湳哥。”
一侧传来了唤声,左湳脚步一顿,他一早就发觉了,这道从盛长宁下马车便一直追着他的目光。
付远迈了两步,走上前来,他比左湳矮一些,可他面上丝毫波澜都没有,面色不惊衬得他多了几分气势。
付远的声音压低着“要注意分寸”
左湳的眸光又是一顿,他直直朝面前与他的面色一般无二的人看去,倏地他就勾了下唇角。
“我做事向来注意。”
话落了,他的步子转了个弯,朝前方不远处的马车走去,那边,他们骑着的马都在那儿。
付远定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停顿而异样的身形,可他看不见,前面那人陡然冷下去的眸光。
盛长宁在马车里歪倚着,刚上来不久,立夏正捧着恢复得极好的幼崽给她瞧着,还让她试试给它顺顺毛。
看着幼崽似是闭着眼,哼唧哼唧的模样,怕抚摸到它伤口的盛长宁正犹豫不决着,在车厢外面坐着的白露,突然出了声来,带着点疑惑。
“左侍卫你们不是在煮东西吃么怎的过来了”
后面的对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坐在车厢里的盛长宁听得并不是很清楚,想来第一句话是白露拔高了些声调的。
外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盛长宁听着却只觉得困乏困乏的,眼皮子都垂重了起来,立夏瞧着她昏昏沉沉又想睡去的模样,并不敢再拿幼崽来闹她。
婢子们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立夏就把手上捧着的幼崽小心地递给莫女官,她又为盛长宁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薄氅。
现下是深夏时节,燥热的气候在裘城度过了大半,唯留下来的就是淡淡的秋意了。
立夏安静地压着车窗边的帘子,好叫外头的风轻慢一些,不要透到马车里头来,惊扰到阖眸再度沉睡过去的女子。
车厢里正一片寂静着,不多时,外面有人“哗啦”地一下将前头的帘子给拉开了来,外头的光霎时穿过缝隙,争先恐后地投射了进来,使得马车里突然地闪起了耀眼的光芒来。
沉浸在大片黑暗中的盛长宁,冷不防地被这光刺了双目,一阵亮白的晕眩过后,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睁开了眸子。
见着白露进来,还带进了一片扎眼的光芒进来,又引得公主轻蹙了眉头,立夏连忙微起了身,将人一把拉了过来坐下。
莫女官顺势理了理遮光的帘子,那帛布搭垂下来,很快亮外面格格不入的光亮给遮盖住,车厢内又恢复方才的昏暗和沉寂。
盛长宁拧着长眉醒来,这些日子她在夜里睡得并不沉实,总会半夜突然醒来,再想重新入睡又是难以入眠了。
这种现象是自从再别沈约之后才有的,除却在同仁镇的那几夜,能一夜睡到暮霭微亮时分,其他在客栈、或者是在路途上时,她都是会半夜轻醒过来的。
现在是白日里,她鲜少有午休的习惯,所以能在白日里有困意,倒是很难得的。
不曾想,现在又被惊扰了。
盛长宁此时心情有些烦闷,还有些焦躁。
白露是兴冲冲地进来得,她满脸都是喜色,一时还未发觉到盛长宁面色并不大好看。
她道“公主,方才左侍卫同奴婢说,陛下已经出宫往裘城那边去了,如今按照我们的脚程来看,很快便要到江南了。”
盛长宁听了这话,搭在眉心处揉捏着的指尖顿了顿,她倒是没想到盛长慕居然会往裘城而去。
他是天子之尊,裘城如今疫情遍布,哀嚎遍城,天子北巡已然是隆恩,却还要不顾险情地跑到裘城去。
盛长宁可以想象得到,盛长慕要去裘城,定然会要叫那些朝中大臣们一举反对,而他力排众议前去裘城,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盛长宁搭在眉心的手放了下来,眼底的眸色有些沉凝,下一刻,她就将那些情绪尽数散去了。
不过,盛长慕如今快到裘城了,她则往南而去,一南一北,倒是极好地错开来了,不用再担心会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