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期许的未来,或许是有期盼的,只是这份期盼阻隔了太多的东西。被俘虏的父亲与烈鸿轩,以及其他的将士,失去的燕都边城,数以万计魂断燕都没有归途的灵魂……
这份期盼,她不敢奢求。
只当偶然仰头,一道流星划过天际,试想短暂的美丽。
“我们……不会有未来。”沉默一阵,烈斓汐细语道。
“我们会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恒安提高音调的提醒声,截断了他的话。
“老奴参见太后,皇上息着,老奴这就去通禀皇上。”
“滚开,哀家见自己的儿子,还需要禀报?”林苏瑶威严十足的呵斥。
烈斓汐一听,心一颤,慌乱的起身下床,正在穿鞋之际,大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林苏瑶面色阴沉的走来。
亲眼看见烈斓汐与自己儿子躺床,受到的刺激不少,一张雍容高雅的脸凝上一层冬夜的寒霜,资深的凤眸冷凝的睨视着烈斓汐。
林千舞与常嬷嬷也看得惊眼。
林苏瑶怒上心头。
她听人汇报,烈斓汐进入自己儿子寝殿许时未出,就想来看看,这位东旭郡主待在她儿子的寝殿里做什么?
结果,还真让她大为惊眼,这东旭郡主还真躺她儿子的床。
“啪。”
林苏瑶绿着脸,心绪起伏,烈斓汐还没来得及站稳之际,不给情面的一耳光重重的甩在她脸上,气急败坏的怒斥。
“想不到东旭郡主如此不懂礼数,竟然做出如此作践之事,还真是不把哀家的话入耳于心。”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焰尘翼沉起脸,本想起身拥护,动了一下身,奈何牵动身后的伤处,刚撑起一点的身体疼痛难忍,失力的跌回床上。
烈斓汐一手抚住疼痛的面颊,林苏瑶一耳光着实用力,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嘴里有血腥弥漫,她咬紧牙关,将溢在口腔里的血咽下去。
“你身为一国皇上,怎可这般有失体统。”林苏瑶加重语气怒斥焰尘翼。
他宠幸何人不好,偏偏要让烈斓汐这个使她心里桔梗的人躺上他寝殿的床,这不是存心刺激她吗?
“儿臣爱她,不管母后接纳不接纳她,儿臣都爱她。”焰尘翼提高音量的话语如同宣誓。
他一心要爱的人,他认定便可,其他人接纳不接纳,不重要。
“你……”
林苏瑶气得脸色阴霾,胸口起伏。
“斓汐先行告退。”
烈斓汐带着一股刺鼻的酸楚转身,听闻焰尘翼如同宣誓的话语,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抬眼见立于她三四步之远的林千舞,显然是被焰尘翼如同宣誓的话语刺痛了心,眼中伤痛一闪而过。
“斓汐郡主,你还好吧!”
林千舞压制着心绪,她的心真有被焰尘翼的话语刺痛到,看着烈斓汐受一耳光的脸颊,关切的问。
烈斓汐看她片刻,没做回应,与她擦身而过,踏入房门前,身后响起林苏瑶直白的告诫。
“望东旭郡主日后还请自重些,安安分分暂住桃华宫,这晨华宫,东旭郡主就不必来了,我西黎国自会有人照顾皇上。”
烈斓汐脚步再次微顿,直接踏出房门,单薄的身姿掩入黑暗阴冷的夜色中。
房中,焰尘翼看着林苏瑶,有着无奈,“母后,您为何就不能接纳她?”
“你该用心的人是千舞。”林苏瑶态度明确,“你受伤,就让千舞照顾着你。”
林苏瑶看了林千舞一眼,没在多言,留下林千舞自己走了。
殿中剩下二人,林千舞站立着,一步未动,焰尘翼看她一眼,“朕要休息,你走吧!”
“可是,太后姑母让千舞留下照顾皇上。”又赶她走人,林千舞不甘心的问:“斓汐郡主能够单独陪着皇上,千舞为什么就不行。”
“朕要休息。”焰尘翼态度强硬,不做多言。
因为他心里终归是对林千舞有份歉意,不想太过直白的伤人。
可伤人未必只有直白的话语,还有强硬的态度。
林千舞终是感到一丝心伤,无言的转身走向门处。
他的心里无她,连寝殿也没有停留的地。
……
烈斓汐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桃华宫。
夏歌与晓菁见状,担忧之色浮上颜,不明所以的相视一眼。
夏歌欲言又止的问:“郡主,你这是?”
“我没事。”
烈斓汐牵强的挤出一丝笑意,走回房间。
心中无比沉闷,呆滞的坐在烛光照应的铜镜前,铜镜里,自己精致的面容上,一个触目可见的五指印痕张牙舞爪、无比可笑的呈现在她的脸上,狰狞的嘲笑她的作践。
晓菁端来热水,备了煮熟的热鸡蛋。
晓菁用手帕擦拭着干枯在她脸上的血迹,并用鸡蛋小心翼翼的滚动着印痕消肿。
待到水冷鸡蛋凉,晓菁端着面盆出去。
她坐在铜镜前,转身抱住夏歌,将脸伏埋在她身上,眼眶湿润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落在脸上。
好像曾在书里见过这样一句话。
因为成长,所以有了泪水与悲伤。
她来到这个世界,成长了七八年,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成为现在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在西黎皇宫受了几次耳光。
今夜这一耳光,沉痛的屈辱,确实是她自己作践所获。
“郡主不必难过。”夏歌没有太多安慰的言语。
因为此刻,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烈斓汐在她眼中,一向坚韧。她早把烈斓汐看作屹立不倒的苍松,就算风雪暴戾,永远坚定挺拔,不会伤心,不会气馁,更不会受屈妥协。
“夏歌,我好想娘,好想快些回到东旭。”
她真的好想快点离开,回到那片她曾充满欢笑的土地。
“郡主,冬天过去了,你很快就能回到东旭,见到公主。”
是了,冬天过去了。
寒风细雨放眼一世界,灰暗阴沉的天幕像张网,笼罩放眼一世界阴霾的压抑。
烈斓汐没有再去晨华宫,坐在房内,伏在半掩窗前,翻来覆去看着焰尘翼给她的那块白玉。
林千舞撑着油纸伞,踏着蒙蒙细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