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佑天随去前,因不想今夜之事传入焰尘翼耳中,回身扫眼甘露宫所有在场的宫人,气势凌然的郑重警告,“今夜之事,不可向外透露一个字,如果有人胆敢将今夜之事外传,杖毙。”
吓得在场所有宫人扑通跪地,畏畏颤颤的保证,今日之事决不向外透露半个字。
直到黎佑天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的暮色中,跪地的宫人才怯怯的起身。
甘露宫一下就寂静了。
四月初的夜,唯有夜风拂过院墙,凉在烈斓汐脸上,掠过心底。
“公主,别在外站着了,夜凉,还是回屋去吧!有太医尽心,太子殿下定不会有事。”
烈斓汐久久的站着,无言的看了看苏嬷嬷,什么也没说,起步往屋走。
……
东宫太医聚集。
黎楚陌醒来,睁眼却未见到烈斓汐,甚为失落。
他躺于寝殿,无数次望向房门,终没盼来想见的身影。
她明日就要启程了,应该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吧!
直到夜幕降临,秦煜前去身前,告知道:“太子,公主来了,就站在东宫外面。”
黎楚陌拖着虚弱的身体,快步出屋,却没有踏出东宫的大门,而是隔墙而立。
……
烈斓汐站在东宫的高墙外,她知道黎楚陌一早就醒了,并且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克制着没有去看他。
可她明日就要走了,这一别,有可能一生不再相见。入夜后,她还是独自走出了甘露宫,不由自主的走来了东宫。
此刻,东宫大门紧闭,灯笼高挂,柔柔的光晕在夜色中飘摇。
而大门外,御林军把守,像一道铁墙将黎楚陌禁锢在东宫内。
皇上这样做,是顾虑着她临行时,不让黎楚陌出来捣乱吧!
夜色中,她久久站在东宫的高墙外。
不时有咳嗽声隔墙传出,她听得出,那是黎楚陌的咳嗽声。
或许,他是站在院中,看着夜幕惆怅。
亦或是,他知道她站在外面,特意站在里面,与她隔墙而立,用沉默的方式,做着道别。
最后一次隔墙守望,四更天过,烈斓汐挪动站得有些僵直的双腿,告别所有牵念,慢慢的离开。
秦煜一直隐蔽在高处,帮黎楚陌注视着烈斓汐,见她离开,飞身落到黎楚陌身前。
“太子,公主走了。”
黎楚陌心急了一下,大步走向大门,只为目送她一眼。
“吱嘎。”
烈斓汐没走多远,听到身后的大门从内打开,她微微顿步,终是没有回头,慢慢继续往前走。
回头又能如何?还能再说什么呢?
她虽未回头,却能感受到,东宫门处,有道目光凝望而来,目送着她的背影。
楚陌,别了,围绕着我转的太阳。
黎楚陌站在门处,看着夜色中的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留下一条空道,满视线的空无。
“咳……”
“太子……”
黎楚陌身体本虚,强迫自己站在了半夜,终是熬不住了,感觉心口一痛,一手抚胸,大口鲜血咳出来,在秦煜等人的急呼声中,身体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静在他坠落的黑暗里。
……
烈斓汐回到甘露宫,一屋子人等着她。黎清华、太后、皇后、黎楚然等人都在。
苏嬷嬷等人为她穿戴艳彩的红妆,她做在烛火照映的铜镜前,心灵手巧的婢女为她梳起最美的发,画上精致的妆容,肤白唇红,眉眼如画,瞳仁微射跳跃的烛光,像闪耀着星辰,鼻挺而有型。
黎清华手为她戴上别致高雅的凤冠,金丝珠翠垂落,流梳晃动于眼前。
“我的汐儿穿上嫁衣真美。”
黎清华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她被烛光照映的美丽容颜。
“娘。”烈斓汐回身,嘶哑的唤一声。
“好了,别哭,哭花了妆容就不美丽了。”
黎清华伸手,怜爱的抹去她滑落脸颊的泪水,难得没有坠泪,对她最温暖人心一笑。
“皇外祖母。”烈斓汐目光落向太后。
“哀家的汐丫头,终是成为新娘子了,天生的美人胚子,这等倾国倾城的姿貌,还真是便宜了西黎那小子。”太后不失怜爱,语重心长的嘱咐,“以后,哀家不能在护着你了,你得自己好好爱惜自己。”
太后怜爱的看着烈斓汐,心中还是有着很大的遗憾,不由暗暗叹息。
斓汐这丫头,要是能够和楚陌那小子成婚该多好。
“多谢皇外祖母曾给汐儿那么多的爱护,汐儿无以为报,愿皇外祖母健康长寿,美意延年。”
对于这位慈爱的老人,烈斓汐是很记挂与敬爱的。
“汐丫头有心,哀家受领。”
“……”
各自又交代了烈斓汐一些话。
不时,晨光映窗,天亮了。
兴德殿外,相送众人面色沉重的站在高台上,唯独不见黎楚陌身影,因为黎佑天怕他出来捣乱,把他暂时看守在东宫。
烈斓汐一身盛世红妆,凤冠珠翠晃动于眼前,高台下行三跪大礼,一跪拜谢皇恩;二跪祝东旭风调雨顺,长盛不衰;三跪愿黎民百姓永享安宁。
跪拜完毕起身,焰尘翼站在她身侧,一身红装映衬得他英姿妖娆,俊颜精美如画,棱角清晰无暇,在四月的晨光中,极像开在天界瑶池中的一躲圣洁耀眼的红莲。
“西黎皇上,请善待汐儿。”
黎清华看着焰尘翼,言辞恳切的托付。
“请长公主极其众人放心,朕自当视她如珍宝,让她璀璨一生。”
焰尘翼握住烈斓汐的手力道微重,誓言坦坦的承诺。
“汐儿。”
当烈斓汐转身与焰尘翼携手离开时,黎清华声嘶呼唤从身后传来,听得她揪心一疼,三步一回头,见黎清华相送的眼,晶莹的泪光闪烁。
太后也抹着眼角的泪。
“娘、父亲、皇外祖母……您们日后多保重身体。”
烈斓汐浅浅展颜一笑,眼眶却在微笑中湿润。
万千不舍,终是一别,转身之际,泪水滑落,她没有再回头。
壮观而又浩大的队伍前,她坐上豪华宽大的马车。
因为西黎的聘礼丰盈,东旭为了不输国面,给出的陪嫁也甚为丰厚,远远超过一般和亲公主的陪嫁。
浩大的队伍使出宫门,盛世红妆,风光无限的走过长街,沿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聚集。
烈斓汐撩起车帘,一路行过,沿街两旁,许多百姓对她挥手告别,有些是军中将领与士兵的家人,有些热爱没有战乱的和平。
失去的燕都城池因她回归东旭的版图,也带给了他们没有战乱的安宁。
人群中,她看见三个熟悉的身影,小浪,小天,小刚,他们穿梭人群,追逐行走的马车,卖力的对她挥手。
还有一处二楼临窗,一抹红色立于窗前,像艳开在窗前一束耀眼的玫瑰。
……
马车出城,她不舍的回望,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帝都城。
别了,我快乐无忧的帝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