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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情窦初开的少年
    对方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顿,狠狠地道:“他就惯会躲着我,明明尾随他们出来,眨个眼就不见了踪影。他不是最爱来吃这里的水晶肘子,竟也是久等不来。”



    原来,这是有了意中人……



    显然,那意中人对她并不感冒……



    明明身边就有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玉竹般的公子,她却一心想着别人。



    真个是多情的女子薄情的汉,任何朝代都比比皆是挖……



    不对,真个是多情总被无情伤挖,不分男女……



    雨乔拿起筷子,乘自己还没昏睡之前把肚子填饱。



    可别说,这里的饭食真真是可口。



    对方也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她吃,良久才叹息一声:“似你这般年纪真好,尚不会为人牵肠挂肚。”



    明明她自个跟雨乔年纪差不多,但一副大人的口味。



    雨乔真想对她说,对付男人那种动物是需要手段的……



    当然了,每个男人性子不一样,法子也不能一样。



    对方起身道:“我看你是醉了,我唤你那两个下人来带你回去。”



    翠儿一直都在门口探着脖子张望,他们自然是放心不下雨乔离开的。



    那少爷对她一招手,她跟华生就奔上了楼去。



    雨乔虽是醉了,脑子却是清楚,扬声喊道:“拿一次性饭盒来,打包!”



    这是说的些啥……



    她眯着眼睛笑:“吃不完的这些饭食,我要带走。”



    勤俭节约才是良民好吗……



    小厮拿了几个食盒,把桌上的菜尽数装了。雨乔吩咐华生:“提上,这是我给你和翠儿的。”



    那少爷眨巴着眼睛,只觉得稀奇无比,她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有趣的人。



    翠儿把雨乔扶起来,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回头笑语:“记得了,我叫宋雨乔。”



    对方走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也记得了,改天我带你去青楼。”



    下了楼,出了酒庄的大门,华生终是憋不住了,一弯腰,就将雨乔抱了起来。



    翠儿正要惊呼,又连忙捂住了嘴。



    小姐身子软得跟棉花似的,不抱起来确实走不了路。



    好在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巷子也没有多的闲人。



    雨乔两只手弱弱地搂着他的脖子,脸蛋埋在他的脖颈处,脸颊炽热,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这热度烫得他心子都要蹦出来。



    使劲憋着气,不敢喘息。



    翠儿道:“小姐很重吗?你连脖子耳朵都红了?”



    华生……



    这一段路,巴望着快点走到,又巴望着永远走不到……



    翠儿跑上前去,上了马车,又掀开马车的帘子。



    华生将雨乔抱上马车,在软塌上放好,吩咐:“翠儿,让小姐的头靠你膝头上,她熟睡了,可别颠着碰着她。”



    放下帘子,拿起缰绳,驾动马车。



    只觉得自己手臂上还留着她的香气,脖颈处还留着她的热度。



    生平第一次,知道女子的身体是那样柔软的。



    生平第一次,知晓了燥热是何种感受。



    生平第一次,愿此生就给她为奴为仆,不去理会自己的身世,也不去记恨深仇。



    回到雨乔苑,雨乔翠儿都安睡,华生却在院子里走动。



    在寺庙内习武十四年,三年前才回到长安。从旁人的闲谈碎语中大致了解了祖父是何人。



    祖父王世充,百姓口中的恶劣之辈,罪行滔天死有余辜。



    在与唐军的对战中大败,统领文武官员到李世民的军营门前请求投降,却被为父报仇的唐定州刺史独孤修德所杀。



    李世民拘捕王世充的同党,将段达、杨汪、单雄信、阳公卿、郭士衡、董浚、张童仁、朱粲等十多人,绑赴洛水的小洲上斩首示众。



    而王世充的家眷全部被流放,在流放途中叛乱,掩护王玄应身怀六甲的爱妾逃亡。



    逃亡的爱妾躲进一处寺庙生下了王书城。



    王书城,就是华生。



    王玄应的儿子,王世充的孙子。王家唯一留下的血脉。



    长安,好一处盛世,太平,静好。



    而自己所背负的东西,势必会在此处掀起波浪。



    且不去论自己的祖辈父辈是否大奸大恶,单是这血脉亲情,他又如何放下?



    夜凉如水,让外在的冷去抵消内在的热。



    十七岁的少年,情窦初开的少年,被现实和期待折磨得双目通红。



    却咬牙,不流下泪来。



    雨乔睡到傍晚时分才醒,错过了用夕食的时辰。



    屋子里的椅子上坐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穿着花衣裙,扎着两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两朵绢花。



    那绢花硕大又鲜艳,衬得那张小脸憨实又可爱起来。



    雨乔噗嗤就笑了:“你是谁?”



    小丫头两只眯眯眼就像一条缝,使劲睁着也就那么大一点,模样说不出的可笑,让雨乔想起来二十世纪售卖的年画。



    正巧翠儿端了一些吃食走进来,说道:“小姐醉得不轻,往后可再也不能饮酒了。我去老爷那里给小姐告了假,只说是小姐有些伤风感冒,又熬了一碗虾仁粥,炸了一份麻辣兔丁来。小姐快起来垫垫肚子。”



    这翠儿不只是做事利索,说起话来也是巴拉巴拉。



    边摆饭食边继续说:“你熟睡的时候,陶管家屋里的钱娘子来了,陶管家下午时分命人把这坠儿接了来,就是这孩子,玉儿的妹子。她胆小认生,来了这许久一句话都不肯说。”



    雨乔边起身边问:“也没用饭?”



    翠儿吐枇杷似地说道:“用饭的时候,我几次三番都拉不动她,她就好似在这椅子上生了根。玉儿那么聪明伶俐的丫头,怎么就有这样牛脾气的妹子,小姐你一番好心把她接了来,年岁这么小,既不能做事,还得当个孩子般的护着养着,小姐你这是没来由的找心操……”



    雨乔在桌旁坐下来,喝了一口粥,说道:“往后这坠儿跟着你,你可得好好的教她,把你会的东西都教给她。”



    翠儿喊道:“小姐……”



    雨乔头也不抬:“玉儿从前跟你情同姐妹,她不在了,你是不是应该担负起做姐姐的责任。你现在就去跟针线房的绣娘们说,给坠儿制作几身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