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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松脂行情
    碾一次面粉五块钱,今天有六个人来碾米,便收入了三十块钱。



    二爷爷撰着手里的六张五元钞票,连续数了三四遍。



    刘青山一边给自己碾米,一边笑道:“二爷爷,三十块钱,你还数好几次,有必要吗?再说了,五块钱的钞票又不会造假。”



    二爷爷盯着手里的钞票,叹了一口气:“唉,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赚这么点钱,平时帮人碾一袋谷子,也是五块钱,而且好久才有人来碾一次。这三十块钱虽然不多,但比起平时碾谷子的收入,也不算少了。”



    “既然这样,那以后您干脆别给大家碾谷子碾米了。”刘青山回想起刚刚二爷爷差点被机子吃手的事情,不由得背脊发凉,“这种机器本来就很危险,您又一把年纪了,平时给自己家里碾些米就算了,没必要再帮别人碾。”



    “青山你不懂,这么一大个家庭,你大叔跟你大婶婶都不会干活,还有三个要吃要喝孩子,你二叔虽然能干,可一个人就两只手,你说我不找点事做,不帮忙赚点小钱,这一大个家吃什么呀。”



    听着二爷爷的倾诉,刘青山心里挺不是滋味。



    “二爷爷,您就是太惯着我大叔了。你说我大婶婶身体有残疾,干不了什么活也就算了,可我大叔四肢健全,无病无灾的,怎么就不能干活了。他不干活,你也不管他,随着他去,现在你老了,你还得养着他,这都叫什么事啊。”



    “唉,就算我不养他,那三个孩子总得养吧。”二爷爷虽然也气大儿子不中用,可是,三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总不能看着三个孩子饿肚子。



    “二爷爷,你的两个儿子已经养大了,梓辉他们是我大叔的儿子,你就该撒手让我大叔自己过日子,我就不信了,要是他自己过,没饭吃了,他会不干活?”



    “青山,你是还没成家,所以才说得这么轻松,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了。”二爷爷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这天底下,有哪个父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呢?谁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事事顺心啊。”



    “可你大叔没用啊。唉,都怪我,当初对你大叔太疼爱了,疼坏了。当时你大叔是长孙,他爷爷奶奶也疼爱得不得了,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现在什么也不会,你就是让他去种几棵青菜,他都种不好,更别说干别的事情了。青山,我要是不管他,他就得活活饿死。”



    刘青山知道,这虽然只是二爷爷单方面的想法,但是,也不可否认,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叔确实是个窝囊废。



    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打哈哈,直到人到中年快四十岁了,才娶了个有耳疾的老婆。



    当时,大家都以为,娶了老婆有了孩子的刘大亮会有所改变的,至少不会再像单身汉时期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可谁知道,政府的政策日益向好,他娶了个双耳残疾的老婆,村长便帮他办下了低保户跟残疾证。



    两种政策补贴加起来,一个月足足有一千多块钱的补贴。



    这样一来,刘大亮更是飘忽所以了,变得比单身时更加懒惰,甚至还变本加厉的赌博。



    他单身的时候,顶多就跟人打点一块钱一局的扑克,可有了这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补贴之后,他也学着别人打起了动辄输赢几十元一局的麻将。



    如此一来,这一个月下来,一千多元的补贴不是输在了麻将桌上,就是花在了跟狐朋狗友聚餐的饭桌上。



    梓辉他们的吃穿用度,全是二爷爷跟二叔操心,他从未关心过半分。



    在这样的背景下,刘青山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永远也改不了吃屎。



    你要二爷爷撒手不管大叔,说不定大叔还真的就会饿死。



    “二爷爷,其实,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太辛苦了。”刘青山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二叔也幸苦啊。”



    二爷爷的眼睛稍微闪烁了一下,随即便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老二,这个家真的是不敢想象。



    刘青山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开口,碾好了糯米粉,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他就把二爷爷差点被机子吃手的事情说了一下。



    父母也是万般感慨。



    虽然当年刘青山的爷爷也辛苦,但是,作为儿子儿媳的两口子,却从未让老头子遇到过什么危险。



    老头子走的时候,是由于身体机能的自然衰退,无病无灾,走得十分安详。



    可如今再看他的堂兄弟二爷爷,境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二爷爷也是命苦。”母亲说道,“养了你大叔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可偏偏这个儿子又娶了个残疾的老婆。唉。”



    “唉什么唉。”刘远河不苟同吴翠梅的说道,“残疾不好吗?要是大亮的媳妇不双耳残疾,他现在能一个月领一千多的国家补贴?”



    “这叫什么话,要是大亮没娶到老婆,那青山二爷爷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苦。以前他养着大亮就行了,现在呢,要养大亮一大家子。再说了,那一个月一千多的补贴,还不全都让大亮花掉了?”



    “可惜我二叔了。”刘青山感慨道,“我二叔这么勤快老实的一个人,却要被捆绑着,难怪娶不到老婆。”



    “要换做我是女孩子,我一探清楚他家的情况就得跑。谁会那么傻啊,嫁这样一个家庭,嫁过来没有福可以享就罢了,还要帮忙养一大家子,傻瓜才看得上他。”刘远河说话比较直接,但也中肯。



    “前两年还好。”刘青山皱眉道,“前两年的松油价格高,我二爷爷一年还能攒一两万块钱,可听说今年的松油一直跌价,到最后根本就卖不出去了。”



    “是啊,今年的松油行情特别不好,有史以来最差劲的一年。”刘远河虽然没采松油,但对这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本来,三块钱的时候我就喊你二爷爷卖了,可他觉得三块钱太低了,要再等等,说价格肯定还会回升的,可谁知道,价格一路走低,幸好两块钱的时候他脱手了,不然的话,那几千斤松油就只能扔山里了。”



    松油的采集很简单,虽然辛苦,但不需要什么精密的技术。而且,松油采集之后,储存也方便。只要把松油装在蛇皮袋里,泡在水中就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



    大部分采集松脂的山民都有自己对松脂价格的估计,有些人看到松脂连续两个月走高,就觉得下个月还能更高。于是,当月就不出松脂了,采收之后,就储存在水里,以防止松脂挥发。



    可是,市场行情这种东西,往往最难预估。



    所以,一部分比较佛系的山民还是会当月出手自己的松脂。



    二爷爷大概是想博一把,结果没想到,差点连内裤都输掉。



    “如果今年的松油行情这么差,那到了明年,恐怕采松脂的人就少了吧。”刘青山说道,“大家都是这样,看什么赚钱,就跟风去做,做了之后,亏钱了,第二年就扔。”



    “是啊,今年不仅松油行情不好,芋头的行情也不怎么样。”刘远河道,“今年村里不少人种了荔浦芋,可最后,八毛钱一斤都没人要,大部分都扔田里了,而且,还是租的田,最后还得亏钱请人帮别人把田里的芋头清理掉。唉,现在这年头,干什么都难。”



    刘青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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