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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阵父子兵
    第二天一早,祖孙五人吃完了粥,赵立本又骂起赵守业来:



    “败家子,多少留点家底啊!这下你老子,连回乡的盘缠都没着落了。让我一路要饭回去?!”



    赵守业自知理亏,闷头刷锅不说话。



    赵立本骂完了老大,却见老二父子穿戴整齐,似乎是要出门。



    “干嘛去?”赵立本没好气道:“这就要跑路了?”



    “父亲误会了。”赵守正忙解释道:我父子准备去拜会一下二位岳丈,为父亲筹点盘缠,也问问生计。”



    赵守业一听就来了精神,挥着水淋淋的丝瓜瓤道:“好哇,多借点。你那个亲家几十上百万的身家,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咱们家过去这个坎了。”



    赵守正点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去吧。”赵立本虽然没阻拦,却也没什么期待,懒洋洋靠坐在墙根下,晒起了太阳。



    得到了老爷子的允许,父子二人便穿过层层院落,往府上正门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互相打气。



    “儿啊,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从今天起,咱们一定要放下无所谓的面子。”赵守正不放心的看着赵昊,虽然儿子同意了软饭双吃的提议,但他还是担心儿子的少爷脾气,受不了那份委屈。



    “我小孩子家家的,自然没问题。父亲能过得去就成。”却见赵昊一脸无所谓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更不用担心我。”只见赵守正一拍胸脯道:“不是为父自夸,吾在家吃了三十六年闲饭,一张脸皮早已修炼到水火不侵。”



    “那咱们就出发吧!”赵昊重重点头。



    “吾等往矣!”



    父子俩便迎着朝阳,斗志昂扬的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却险些和来人撞个满怀。



    赵家出事儿之后,便一直门可罗雀,没想到今日竟有两位客人,一大早就前来登门。



    “哎呀,居然是岳丈和亲家联袂而至,果然是患难见真情!”



    赵守正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心说这下省得登门求人了。



    赵昊却是头一回见这两位,只见其中一个身材干瘦,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看上去比赵立本年纪还大,应该是父亲的未来岳丈,堂堂国子监祭酒周大人了。



    那另一位四十来岁,保养得宜、身材庞大的富家翁模样的,自然便是自己未来的岳丈,苏州洞庭商会副会长刘员外了。



    所谓有求于人必低声下气,赵昊乖乖跟着父亲向二位岳丈行了礼。



    两人的轿子都远远停在街口,甚至没带随从,似乎不想让人看到。



    他们有些尴尬的笑笑,刘员外便道:“进去说话。”



    “好。”赵守正父子忙让开去路,客客气气将二人迎进了家门。



    ~~



    后罩房。



    赵立本还倚在墙根下晒太阳呢。



    看到儿子将两位亲家迎进来,他慢吞吞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道:“屋里没地方坐,就在天井里晒晒太阳吧。”



    “好说好说,今日难得艳阳天。”周祭酒朝着赵立本拱拱手道:“老大人受苦了。”



    刘员外是晚辈,又不是官,自然一切以周祭酒为主了。



    这时,赵昊和赵显搬了两条脏兮兮的长凳,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方桌,摆在了天井里。赵守正又找了块砖头,垫在桌腿下,桌面上这才能搁得住东西。



    周祭酒和刘员外硬着头皮,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赵守业端上茶壶,斟到茶杯里的却是清水。



    赵立本淡淡笑道:“让二位亲家见笑了。”



    “老大人哪里话,谁还没个三灾八难?”周祭酒摆手笑笑,表示无妨。



    “不错。世伯且宽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大家帮衬帮衬,总能捱过去的。”刘员外也从旁安慰道。



    “有二位这话,老夫欣慰至极。”赵立本笑呵呵坐在另一条长凳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还习惯性的闭目品啧起来。



    双方没有营养的寒暄几句,周祭酒便从袖中掏出个信封来,递到赵立本的面前。



    “老大人马上就要回乡了,略备程仪,聊表心意。”



    刘员外也赶紧掏出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来,同样递到赵立本面前。



    赵立本看看二人,又看看那两个信封。伸出手指挑开一个信封的封口,一张五百两的会票便露了出来。



    立在赵立本身后的赵家兄弟,见状眼前一亮。那可不是一文不值的宝钞,而是徽商内部兑付的会票——那可是不打折扣,实实在在的五百两银子啊!



    赵守正给儿子一个得意的眼色,似乎在说:‘看看,软饭双吃,硬是要得吧?’



    赵昊也不禁连连点头。他看得真切,老爷子开的是周祭酒的信封,自己岳父那份只会更多不少。



    赵守业父子也很开心。一家人又没分家,锅里有肉,总能分他们一勺。



    欣喜之余,赵守业不禁替儿子惋惜,暗道:‘可惜我那死鬼亲家没留下什么家产,竟害我儿没口软饭吃去。”



    且不提赵家四口人没出息的样子,只见赵立本神情变得阴沉,根本没有半分喜色。



    他手指一捻,便从会票下抽出一张红纸来,上头写着赵守正的年庚!



    “这是什么意思?”赵立本冷笑一声,赵家四人也全都呆在那里。



    那庚帖是定亲时,赵家交给周家的信物。现在却重新出现在赵家,总不可能是不小心夹带的吧?



    赵昊苦笑着看一眼赵守正,不是说你岳父有节操吗?他的节操到底去了哪里?



    至于另一个信封,连看都不用看,当堂堂国子监祭酒都要退婚时,姓刘的一个商人要是靠得住,老母猪都能上树!



    见已是图穷匕见,周祭酒和刘员外也没什么好隐藏了。



    便见周祭酒朝刘员外递给眼色,意思是,我已经开了头炮,这下该你了。



    “老大人见谅。”刘员外干咳一声,闷声道:“此去休宁路途崎岖遥远,小女体弱多病,恐怕难以跟随……”



    却听赵守正忽然说道:“亲家放心,我父子已经打定主意留在南京了,实在不行,去苏州成亲也没问题。”



    “呃……”



    没想到赵守正一个读书人,居然如此豁得出去,刘员外登时没法接话了,只好瞠目结舌坐在那里。



    赵昊险些背过气去,去苏州成亲?那不成赘婿了吗?香蕉你个芭拉,还要不要点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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