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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篷船驶回苏州城,径直停在拙政园的徐家码头上。
徐璠竟亲自在码头迎接。
弟弟被俘虏整整三天了,他还没敢跟松江老家的老爷子说呢。
回乡后,徐阁老就病倒了,要是让他知道徐琨的事情,要是气出个三长两短,徐家的天都要塌了。
因此徐璠心急火燎,想要赶紧把徐琨捞回来。除了请林巡按帮忙给昆山县施压外,还花了重金延请苏州第一才子王稚登,去西山岛上当说客。看看姓赵的怎么才能放人
王稚登是文徵明的弟子,少有才名,长益骏发,被认为是江南四大才子的接班人,号称苏州诗坛领袖。
赵昊不是号称大明诗坛遮羞布吗在徐璠看来,这两人应该会臭气相投,说不定姓赵的能给姓王的几分面子。
当满怀期待的徐大爷,看到王大才子嘴唇发白,面色铁青,披散着头发被人背出船舱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闹哪样啊”徐璠见王稚登一伙人衣服上沾满淤泥和水草痕迹,瞠目结舌的问道“去龙宫做客了吗”
“差不多吧,让个小屁孩栽了荷花了”王稚登哆哆嗦嗦道。
“啊赵昊把你扔水里了”果然还是对头最了解对头,徐璠一语中的。
“我就没见着赵公子”王稚登苦笑道“净让个小屁孩,一遍遍的往水里扔了。”
“那个小屁孩,就是赵昊”徐璠郁闷的闭上眼。
“啊”王稚登惊掉了下巴。“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以为呢”徐璠无语叹气,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咦,这句诗怎么如此讨厌,啊,原来是赵昊所做
呸呸,这句划掉。
“那也没见到二爷了。”徐璠失望的叹口气。
“还真见到了”王稚登方欲表功,旋即又戛然而止。
“他怎么了受伤了缺胳膊少腿了”见他欲言又止,徐璠心下一紧,忙连声问道“还是说被酷刑折磨的遍体鳞伤了”
“倒没受伤,就是被他们强迫劳动了”王稚登叹了口气。
“那还好”徐璠闻言松了口气,干点活而已,无非就是脏点累点,又不会缺胳膊少腿。“他们让他干什么啦”
“倒夜香”王稚登声如蚊蚋。
“什么”徐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捣什么香”
“就是推着粪车倒夜香。”王大才子又叹了口气。他的心胸不比赵公子大到哪儿去。
赵昊如此折辱于他,他当然要在徐璠面前使劲撩火,好让徐家对赵昊下死手了。
“就是倒马桶”徐璠身旁的长随,唯恐大爷还听不到,赶紧小声给翻译了翻译。
“要你多嘴老子懂什么意思”徐璠却黑着脸迁怒于他,恨声道“今晚开始,拙政园的夜香都归你倒了”
“啊”长随直接晕了过去。
“滚滚,快滚”徐璠打发走了没用的王稚登,然后暴躁的在码头上来回踱步。
他只觉面皮发烧,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姓赵的小子太肆无忌惮了
士可杀不可辱徐家堂堂东南第一豪族的面子,岂能任他如此折辱
不立即报复回来,徐家的脸还往哪儿搁垫在腚底下当屁股吧
徐璠终于按捺不住熊熊怒火,黑着脸吩咐手下道“马上传令昆山那边,今晚就动手烧他个干干净净”
“是”手下管事立马领命而去,在码头上船出城,沿着娄江顺流而下,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昆山,将大爷命令传达到位。
正是一年里天最长的时候,刚擦黑就有更夫敲起了一更的梆子。
“水火无情,小心火烛”
西塘街街尾那户大宅中,山羊胡子、大痦子和结巴等一伙人,又凑到了一起,汇报各自的进展。
“今日在城隍庙里看了一天,还是照旧有五条粮船到了码头,又出去两船给堤上送粮。”大痦子汇报道。
“这半个月来天天如此,库里头应该存了四十五船,一万八千石粮食了,着实不少了。”山羊胡子捻着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另一人道“巡夜的什么情况”
“打听好了,东南城归王班头巡夜,他手下十六个白役,每晚分两班巡逻。大概一刻钟才能经过预备仓一次。”
“唔,一刻钟应该够了。”山羊胡子沉吟少顷,又对那人道“你再带十来个人在方家巷猫着,万一巡逻队提前回来,或者回来时还没起火,你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拖住。”
“哎,好嘞。”那人忙点头应下。
“库里情况如何”山羊胡又问那结巴。
“汤,汤普汤大使今晚回,回家了。刘,刘副使带着十个库丁,在看,看库。”结巴结结巴巴道“已,已经有个库丁,拿,拿了咱们的钱。说,说刘副使睡得早,一觉得到四更天。”
“等,等刘副使一睡下,他就打,打开后门。然,然后开,开局设赌,库,库丁没一个不爱耍,耍钱的。”
“到时候我们就趁机从后门溜进去放火”山羊胡子实在是憋不住了,抢着替他说道。
“不,”结巴顿一顿道“不错。”
山羊胡翻翻白眼,心说还以为不对呢。
“什么时辰合适”
“三,三更天。”
“仓库的门呢”
“有,有备用钥匙。”别看结巴结巴,办事却比一般人妥贴。不然山羊胡子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
“那就好。”山羊胡子又问了火油和撤退的船只都准备好了没。待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他才神情一肃道
“天黑前刚接到大爷的命令,今晚就动手,烧他个干干净净”
“是”众人忙齐声应道。
“诸位,大爷说了,只要此事办的漂亮,全都把你们录入徐氏族谱中”山羊胡子沉声说道“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定不让大爷失望,竭力为徐家效命”一众虚假的徐家人激动的叫起来。
“都小声点。”山羊胡子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白了众人一眼,放缓语气道“休息半个时辰,二更天出发”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
s三连更之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