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道君长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师父从来没有与我明说过，当时都是门派内的传言，我总不能因为传言就去找师父吧？原本，我是想着传位之前，师父一定会私下与我谈话，到时候我再表明心意，如此才算是合乎规矩。”



    顾楚源笑了，笑得极为讽刺，“哈……，规矩，我竟不知道放荡不羁的师弟，能与妖族结成道侣并育有孩子的师弟，你以前竟这般守规矩？”



    “也是经历了那些事情才让我明白了无规矩不成方圆，月绫那孩子也被血脉拖累，看着修为进展极佳，但却藏着非常大的隐患。但是，就算师兄向师父告发了月绫半妖的身份，我也从未恨过师兄，毕竟是我自己闹出来的事情。但已经成为掌门的师兄，为何要背叛玄天门？为何与魔教沆瀣一气？”羲和道君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重重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木桌上，桌子下的石板瞬间化为齑粉。



    顾楚源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是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他全身的气势如同戳破的气泡，只一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散掉了周身气势的顾楚源，此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玄天门掌教，他的脸上透着一股衰败和无奈的神情，“我从拜入玄天门那天起，就是化一教的奸细，你当我没有反抗过吗？你忘了有一次我从金丹中期掉落到金丹初期，虽然我一直说是修炼出了岔子，其实是我尝试摆脱印记的控制，结果遭到了反噬。”



    “那你为何不告诉师父？”



    顾楚源的手掌紧紧地攥着，“我怕啊，我资质不如你，修炼速度也不如你，我怕告诉了师父，他要舍弃我了。原本只是个乡野小子的我，在踏入了修真世界之后，才知道天地是那么的广阔。我，不想失去这些……”



    “你竟如此不相信师父？你真是修真修糊涂了。”



    “我曾有那么一阵子想告诉师父的，但那次修为掉落真是吓坏我了，而且他们要求我做的事情只是去藏书阁拓印一些古籍，或者是提供一些门内无关紧要的情报，所以我就……”顾楚源说道这里便说不下去了，不论怎么辩解他出卖了玄天门都是不争的事实。



    “商图和月绫的事，也是你的做的吗？”羲和道君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其实也在害怕，若是答案是肯定的，他要如何呢。



    “不，自从我当上了玄天门掌教之后，化一教似乎觉得我不再是一个炮灰棋子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吩咐我做任何事。他们最后一次让我做的事情，就是打开潜龙禁地的禁制，他们说想从银月龙蛟身上取一些材料。当时我想着这头护教神兽是个麻烦，而且他们将刻有我灵魂印记的命盘也交还给了我，我便同意了。”顾楚源看着羲和道君，又急切地说道：“他们显然是骗了我，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对商图和月绫下手。毕竟……月绫那孩子……也是我看着她长大的。”



    羲和道君看了顾楚源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开口，“我相信师兄没有说谎，看来化一教在谋算一些事情。”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查找线索，前些日子有了一点眉目，不过因为都是一些猜测。原本我想等找到了证据验证之后再说于你听，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么，就一并说了吧。”



    顾楚源在进入玄天门之后，起初只是外门弟子，在这个阶段化一教没有让他做任何事情，似乎就像是忘了这个人。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再他筑基并且拜到华阳道君（也就是之后的华阳元君）门下之后，化一教的任务也就随之而来了。



    开始的任务都非常简单或者说是有些无厘头，什么拓印藏书阁的某些古籍，兑换一些稀有的材料，甚至是调查某几个人的关系等等，这些任务的内容都让顾楚源有些不可置信。不过，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还是一一照做了。



    后来，顾楚源晋级到金丹修为，化一教给他的任务发生了一些变化。当时，顾楚源正巧在勤政堂担任执事之职，化一教开始让他提供外出修士的修为境界、灵根属性以及生辰八字。这其中就包括商图和月绫的消息。不过，在当时事情并未牵扯到商图和月绫的身上，而且确实有两个水木双灵根的金丹修士失踪了。所以在他们二人殒命之后，顾楚源最开始也没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直到不久前清凌境开启前夕，化一教的任务又传来了，这次他们让顾楚源将商陆的情况提供一二。顾楚源勃然大怒，直接拒绝了对方的任务，但对方并不死心，还以曝光顾楚源的奸细身份为要挟。



    当时顾楚源有心想将商陆留在门内，但由于商陆和南星发现了破地城有功，他没什么正当理由将商陆从参加清凌境的名额中剔除。最后只能尽量让商陆避开斗法，直接将保底名额给了他们二人，希望能以此避开化一教的阴谋。



    可顾楚源没想到，清凌境居然出了问题，还让他们遇到了化一教安插在别的门派内的奸细，幸好商陆和南星形影不离，这才没有让化一教的人得逞。由此顾楚源想到了，商陆体内的那一缕怎么都根除不掉的魔气。



    “师兄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要杀掉商陆，而是要对他体内的魔气做手脚？”羲和道君说完也陷入了沉思。



    顾楚源：“不错，当初我们都以为魔修是要灭口，但是反过来想想，若是他们只是查探呢？当年商图和月绫云游回来不久，月绫就怀了身孕，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关联？”



    “当初他俩确实在云游路上遇到了一件事，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也只是向我提了几句。那时，他俩追踪一个吸人血肉的魔修时，曾不慎中了对方的陷阱，不过那陷阱极为粗糙，只是涌出了一些魔气，估计是想以此来干扰他们的追踪，不过并未成功，那魔修还是被商图和月绫干掉了。难道这整件事情都是阴谋？”



    顾楚源，“这就没法考证了，那魔修已死，商陆和月绫……唉……。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商陆体内的魔气绝对是个大问题。”



    ……



    离开天衍堂之后，羲和道君直接回了玉琢峰。



    另一边，天衍堂内的顾楚源气血衰败，面容枯槁，看着就跟不久于人世了一般。他打坐调息了好一会，才让面色又红润起来与往常无异。



    他从储物的乾坤戒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玉印，玉印的印纽上是一头瑞兽玄武的样子，将玉印翻转便能看到底面上刻着八个篆字——“道法自然、玄天宝印”。



    顾楚源摩挲着这方代表着掌教身份的印章，好一会之后才将其收起。看他目光似有坚定之色，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