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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荷花宴(上)
    当袁欣荷扒拉开一众奴仆出现在宋瑾玥面前的时候,袁欣荷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沈挽筝漆黑明亮的眼睛中尽是哀伤之意,那样浓烈的哀伤是袁欣荷不曾见过的,她一直怔在了那里,随后有眼泪汹涌而下,沈挽筝彷佛是要用尽力气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而她对面的沈夫人一脸惊慌失措,身体微微颤抖,见到袁欣荷之后,强颜欢笑道,“袁小姐来得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了。”说完竟似逃也似的离开了竹苑。



    沈挽柔不甘心地跟上去,临走之时,不忘带走了剩下的果酒,丫鬟婆子们见状赶紧把残局收拾到仿若从未来过。



    “小结巴?”袁欣荷心下担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泪,那些话本子上不曾有过的记忆,一股脑儿涌入了宋瑾玥的脑子,她明白,那些眼泪,因了那杯不一样的“酒”,是一个女儿最后的伤心。从此以后,以前的那个沈挽筝就要真正离去了,以后,她宋瑾玥,就要代替她,真真正正成为沈挽筝,好好替她活下去……



    “我无事,你能来,真好!”说完,沈挽筝紧紧拥抱住了她这唯一的朋友。这次袁欣荷没有向往常那样故作嫌弃地推开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片刻后,沈挽筝放开了她,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睛已经是一片晶晶亮,袁欣荷故意逗她:“咦,真是奇怪,山鸡变凤凰啦!小结巴,为什么我今日觉得你变漂亮了呢?”



    知她爱闹,沈挽筝也不恼,正了正颜色道:“小欣欣,我找你,是想说说下个月的荷花宴。”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虽是武将之女,袁欣荷却极为通透,一点就明白。



    “届时我想借袁大将军长矛一用。”沈挽筝也不客气。



    “呦?人不大,本事倒不小,小结巴,你确定你拿得动?”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皆不精通,这是我唯一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办到的事情。”



    “那好,我帮你就是。”



    袁欣荷走后,沈挽筝被沈相罚跪祠堂一日一夜,作为弄丢沈挽柔碧玉簪的惩戒,绝口不提沈挽筝落水之事。而沈夫人因对白日之事愧疚,命人送了三个丫头过来。



    “告诉母亲,我有兰花一个足矣。”沈挽筝拒绝管事嬷嬷道。



    “实不相瞒,小姐,你需要。”兰花在一旁着急道。竹苑再小,那也是个院子不是,多个人打扫总比事事都是她一个来干好得多!



    “这样啊,那,你——你——两个留下,剩下的这个,竹苑实在走动不开,嬷嬷替我多谢母亲好意。”



    见此,管事嬷嬷只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带着剩下的那个丫头回去复命了。



    “小姐,两个和三个差别很大吗?”兰花不解道。



    “对我差别不大,但我知道那个丫头名叫梅双,剩下的两个是青竹和菊香……”



    “奴婢明白!这就带她俩下去!”



    袁欣荷果然够意思,第二日就命人送来了袁大将军曾经用过的长矛——不过是袁将军小时候用的,而非战场上百十斤的那个。



    一晃,就到了宫里一年一度的赏荷宴,世家大族贵女、公子们按照惯例都会入宫赏荷,名为赏荷,实则就是人人心知肚明的大型相亲会!



    一大早,沈挽柔、沈挽柔就已梳妆完毕,当真是人比花娇,衣袂翩翩跹撩动人心,沈挽柔都十七了,还没有定下人家,她是势必要做未来皇后的人。沈挽柔今年方及笄,上门提亲的简直要踏破了门槛儿,沈夫人一时挑花了眼,只得再等等。两个兄长是双生子,马上就到了弱冠之年,已定好了人家,一个是户部侍郎之女,一个是蒋祭酒之女。



    沈挽筝,京华城最臭名昭着的废材嫡女,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说她究竟做了什么蠢事,也不外乎是不善诗词歌赋,不精琴棋书画,如果只是平民之女,这倒也无妨,偏偏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相之女,那就不一样了。



    没有才艺傍身的闺秀不是好闺秀。



    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袁欣荷,袁大将军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对子女的教育也格外宽容,用他的话说,那都是些讨好男人的雕虫小技,若是有人敢欺我袁家女儿,我定打断他的第三根腿!



    此话一出,再无青年才俊敢招惹袁欣荷,贵女们也都对她避之不及,是以,袁欣荷、沈挽筝,两个被孤立的人,成了患难之交。



    按照以往案例,姐妹三人需先去给老太君请安,聆听教诲,然后再拜别沈相夫妇,沈挽柔和沈挽柔再坐上自家马车,有丫鬟护卫陪着,送至宫中。而沈挽筝,则由袁大将军的马车接去和袁欣荷一起入宫。



    这一个月,因着这场荷花宴,沈挽柔再也没有找过沈挽筝的麻烦,每日在房勤加苦练,誓要入得皇后的眼!



    马车里,袁欣荷上下打量着沈挽筝,“小结巴,你这衣服的款式倒是新鲜,这样穿在你身上,像极了一个娇俏的女将军!”



    沈挽筝忍不住得瑟,“过奖过奖,小欣欣,这身粉色罗裙穿在你身上,让你整个人就像荷花仙子一样清新脱俗。”



    “哪里哪里。”忍下恶心,俩人难得的商业互吹。



    到了宫门口,递上请柬,宫人核查了身份后,让两人换乘宫中的马车入御花园,那柄长矛却是万万不让带进宫去。



    将军当惯了,倒忘了这个规矩,沈挽筝再失落也只能作罢。



    “可否禀告圣上,说这是我爹袁大将军送与他的礼物?我爹说了,这柄长矛是他幼时所用,想送与圣上聊表前些日子圣上对众将士们的嘉奖。军中无长物,赠君幼时矛。”话已至此,袁大将军的威名摆在这,宫人不敢掉以轻心,正欲命人通报圣上,袁欣荷又道,“只送矛,也太没有新意了,我们呀,要用它舞一曲给圣上,再送与圣上,岂不美哉?”



    “袁小姐,你这太为难杂家了——”宫人眼看都要哭了,虽然他没有第三根腿,可这不妨碍他就不怕袁将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