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父亲。”
云雀的态度太平静了,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就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就像提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接将男人准备好的说辞全堵了回去。
男人原本准备了几套方案,比如亲情攻势,比如故意激怒,比如威胁利诱……
但真正与云雀恭弥面对面,他不得不将那些不成熟的方案一一毙掉。
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孩子。
就算从小被家族抛弃,被生父驱逐,如同野草一般肆意生长,依旧优秀的超乎想象。
与完全凭借自身能力的龚少爷相比,被那位大人从世界各地领养回来的少爷小姐们,那些天生拥有异能,又被贵族教育精心浇灌的花朵们,反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男人的手指微微弹动。
因为职业习惯,他会下意识控制自己的小动作,避免暴露出真实情绪。
只有在面临巨大挑战时,才会用小动作缓解焦虑,比如现在……
男人取下领带夹,将已经被云雀发现的隐藏摄像头放在桌上。
“事实上,您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你还想让我重复几遍。”
意识到云雀的不耐烦,男人立刻改口,“那位大人,为了遵守当年的约定,从未主动与您联系,也从未干涉过您的自由。其实他一直很关心您,也会定期调查您的近况。”
“呵~”云雀笑了一声。
“将冷漠说成守诺,将监视说成关心,口才真好。”
男人心中尴尬,面上仍是无可挑剔的微笑,“据我所知,您与那位大人曾有过约定。您自愿放弃姓氏、身份、以及家族合法继承人的所有权利,换取一份自由,并承诺永不踏足横滨。”
男人怕云雀出言打断,不着痕迹地加快语速。
“龚少爷时隔多年回到横滨,是否代表您已经认输,愿意放弃自由重回家族,继承那位大人的意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掺和两父子的家庭矛盾。
云雀似乎被逗笑了。
少年白皙的手指拈起领带夹,仿佛能透过隐藏摄像头,与镜头另一端的某人对话。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云雀说。
“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
“我回到横滨是个意外,毕竟时间太久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被我忘记了。”
海风吹起云雀细软的黑发,少年的发丝很柔软,唇齿却比刀子还锋利,一字一句专门往人最痛的地方割。他说:“我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忘了自己不是孤儿,忘了那个男人还活着,也忘了那个可笑的约定。横滨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没有什么特别的。”
“顺便一提,那个约定从现在开始作废了。”
云雀用最平静的语调,阐述最简单的事实。“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已经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了。我长大了,他老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