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不屑说谎, 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那个男人……他血缘上的父亲,在他记忆中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那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控制狂,从小就扭曲他的思想,限制他的自由, 连他作为一个独立人格的意志也要剥夺, 将亲生儿子视为合法所有物,蛮横无理地释放控制欲。
云雀从小就是宁折不弯的性格,就算遍体鳞伤也要挣扎着爬起来, 就算跌落尘埃也要高昂着头颅, 就算打断骨头也能从断骨中呲出锋利的獠牙, 将敌人咬杀!
一个充满控制欲的父亲, 一个不受束缚的孩子。
一个永远不会妥协,一个永远不会低头。
父子俩的矛盾不断升级,就像一根绷紧的弦, 终于在云雀五岁那年彻底崩断。
五岁的云雀被逐出家族, 孤身一人离开横滨, 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流浪, 最终停留在并盛。虽然离家后就没听到过那个男人的消息, 但云雀心里明白,自己一直处于严密的监视中。
云雀从小就知道, 自己的“父亲”是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
随时掌握第一手情报,是那个男人多年养成的职业病, 不允许任何计划外的事情发生, 对继承他一半血脉的“所有物”, 更要严密监视,决不放手。
这恰恰是云雀最不能容忍的。
上辈子收到那个男人的病危通知,云雀也没去见他最后一面。
直到那个男人去世后,六道骸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特意跑来告诉自己。
那个霸道了一辈子的控制狂,终于在晚年失控了。他睁着双眼瘫痪在床,谁也控制不了,却无可避免地卷入家族纷争,连死因也很蹊跷。
被他领养的儿女们,都是很厉害的异能者,为了争夺继承权闹得乌烟瘴气。
那个囚笼一般庞大的家族,也随着那个男人的倒下轰然崩塌。
听说还有人想对付自己,只可惜还没走到自己面前,就先被沢田纲吉收拾了。
所以云雀真的忘了,他在横滨还有个活的“父亲”,虽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个男人是在两年后去世的,以他的身份,肯定能请到世界最好的医生,就连精通治疗的异能者也不在话下,竟然只撑了两年,恐怕现在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面前的男人忽然道:“龚少爷越长越像夫人了。”
云雀挑眉,这是换了一套方案,想用去世的母亲打感情牌?
说实话,云雀对母亲的记忆少得可怜,毕竟他三岁时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印象中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小段朦朦胧胧的摇篮曲。唯一一张单人老照片上,女人穿着白色风衣英姿飒爽,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浅金色的长卷发,天空色的眼眸……
等等。
云雀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初代云守阿诺德。
正式继任彭格列十代云守后,云雀从戒指上得到一些记忆传承。
代代相传的彭格列家族,代表了纵向的时间轴,说白了就是从过去到未来的血统传承,且每十代会构成一个大循环。所以彭格列十代的家族成员,才会像极了初代家族,宛如一场重生。
自己的母亲,恐怕是继承了阿诺德的血统。
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能力,同样的性格,这世上不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巧合。
云雀出生在一个异能者家族,却因为天生没有异能而被家族抛弃。
就连容貌也完全继承了母亲,唯有黑发黑眼是属于血缘父亲的特征。
云雀也是到了15岁才知道,自己不是没有特殊能力,而是继承了基因更为强大的母亲的血统。“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他是彭格列初代云守的后裔,是彭格列十代大循环中的一环。他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彭格列云守,成为维持世界稳定的七的三次方的一员。
越往深处想,许多从前想不通的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男人不知道云雀在想什么,见他皱眉,还以为触及到他内心的柔软,立刻再接再厉道:“如果夫人还健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父子反目,就算为了夫人……”
“那可不一定哦。”
云雀撑着下巴,“母亲会很欣慰的,我已经足够令她骄傲了。”
如果母亲真是阿诺德的后代,那么渴望自由、贯彻己道、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天性,必然烙印在母亲的血脉中。哪怕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嫁给一个控制狂,她也不会屈服。
男人沉默半晌,不得不乖乖闭嘴。
他是见过那位夫人的。
容貌绝美,身份神秘,实力强大,性格却有些一言难尽。
连内务省中务卿亲自出马都搞不定的女人,自信张扬,桀骜不驯,带着不满一周岁的孩子远渡重洋,悄无声息地穿越国境线。若非因身体疾病早早去世,龚少爷也不会被送回日本。
男人叹了口气。
那位大人此生唯一的惨败,穷尽一生也抓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偏偏被他亲手抛弃的龚少爷,各方面都像极了夫人,特别是“抓不住”这一点,最像!这是什么冤孽啊?
男人不得不再次转移话题,“龚少爷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两到三天。”
“那您是否……”
云雀挥手打断,“从我离开那个笼子,就没想再回去,我和那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男人彻底说不下去了。
面前少年的脸庞,渐渐与十年前的孩童重合,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龚少爷。一个年仅五岁的幼童,却比大多数成年人更执拗,认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倔强的眼神令人难以释怀。
龚少爷离家那天,只留下一句“从今以后我没有父亲”,便一去不回头。
十年后再见面,仍是一句“我没有父亲”。十五岁的少年眼神平静,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他优哉游哉对摄像头说:“与其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如注意一下你身边的小狼崽子。”
按照六道骸的说法,这个男人的死因有些蹊跷。
“傲慢孕育偏见,偏见使人愚蠢,愚蠢带来灭亡。”
“就算是年幼的狼群,也能合力咬死年迈的狮子。”
在某一个瞬间,云雀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又很快恢复平静。男人额角滑下一滴汗,心脏紧跟着疯狂跳动,仿佛对面坐着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清脆的风铃再次响起。
一个金发蓝眼,笑容狡黠,穿着漂亮红裙子的小姑娘,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踩着红鞋子哒哒哒地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身白大褂的颓废大叔……
“等等我啊,亲爱的爱丽丝酱~”
男人的瞳孔微微震动,下意识绷紧身体,将领带夹重新戴好,才对云雀微微颔首,像来时一样从容不迫地离开。只在与森鸥外擦肩而过时,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暴露出一丝畏惧。
爱丽丝选好了草莓蛋糕,森先生端着蛋糕在云雀面前坐下。
“真是美丽的巧遇,云雀君不介意拼桌吧,两个人应该不算群聚。”
云雀将目光投在第三个“人”身上,“人形异能?”
森鸥外假惺惺地哭泣,“请不要那样说,爱丽丝是我永远的爱~”
“对未成年出手是违反风纪的。”
“哈哈哈,我还曾因为过度骚扰爱丽丝,被请进警署喝茶~”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吧。”云雀嫌弃。
森先生却忽然道:“话说回来云雀君,刚才那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是你的熟人吗?”
“谁知道呢。”云雀一脸无所谓。
森鸥外单手撑着下巴试探道:“说来惭愧,我几乎用遍了所有手段,依然查不出云雀君的出身,但是保密等级那么高,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了。而且刚才那位先生,是内务省的机要秘书吧?”
云雀有些不高兴了。
任谁被三番五次试探都要发火,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好。
云雀曲指一弹,一道火焰飞窜而出,烧断了森先生缠绕着爱丽丝的异能线,虽然只有几根,却足以让爱丽丝的手臂失控,原本拿着叉子吃蛋糕的少女,瞬间将叉子刺入木质桌面。
空气凝固了好几秒。
森鸥外终于收起假惺惺的笑脸,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云雀道:“森先生,连亲信部下都不能信任吗?”
想也知道,肯定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汇报了什么,这位疑心病晚期的颓废大叔,才会故意激怒自己,亲自试探自己的能力,还特意带了保镖来。
云雀看向停在门外的黑色轿车,以及站在车边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异能依旧不太稳定,能隐约看到“荒霸吐”的轮廓。虽然云雀在约架之前,也不知道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毕竟破坏了人家的封印,还得想想办法……
森先生笑眯眯道:“我只是好心通知云雀君,地下街那边打起来了。”
…………
云雀拒绝乘坐两人以上的车。
于是“好脾气”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让出了自己的座驾和司机。
云雀被司机送到地下街附近的临时指挥部,坐镇指挥的人是太宰治。绷带少年正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偶尔抽空指挥两句,让部下们围住这片硝烟弥漫的区域,工作态度极其敷衍。
云雀毫不意外会打起来。
就算在未来,沢田纲吉已经进化成腹黑完全体,每次带领彭格列去参加什么谈判,十有八、九还是要武力镇压。先把对方打服了,再跟对方谈合作,非常仁慈,非常民主,非常沢田纲吉。
每次轮到云雀出手,都是打的部分。
沢田纲吉似乎特别喜欢用云雀作为停战筹码,遇上一些没什么骨气的小家族,为了不撞上凶名在外的云雀恭弥,真的特别好说话,什么条件都能商量。
以至于后来,云雀经常莫名其妙被沢田纲吉发奖金,当然他从没领过就是了。
云雀的工资和奖金都存在单独的账户里,用来赔偿他“不小心”造成的损失。比如拆家,比如损坏贵重物品,比如把同僚和boss打进医院之类的……
就算云雀破坏力惊人,彭格列守护者的工资和奖金也不容小觑。
五十年后已经积累到一个吓人的数字,足够把并盛中学拆了重建十几次。
…………
云雀站在离地下街最近的楼顶,能清楚看到下面的混战。
岚守的炸弹满天乱飞。敌人永远在攻击奇怪的地方,应该是六道骸的幻术。草壁站在一旁低调围观。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彭格列十代目抱着头,徒劳无功地劝架……
云雀被枪声和爆炸声吵得头痛,这也是他不喜欢热武器的原因,太吵了!
沢田纲吉的安全不用担心。
毕竟草壁和六道骸都在,阴谋阳谋都不会让他吃亏。
云雀拿出和太宰交换的枪,虽然不喜欢热武器,他的枪法还是很准的。
上辈子大意败给六道骸,云雀连最讨厌的幻术都研究透了,其它战斗技巧更是小意思。无论喜不喜欢都要运用自如,无论擅不擅长都要习惯应对,绝不允许自己在同格一地方摔两次。
填充死气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一枪命中沢田纲吉的脑门儿。
离开并盛前,里包恩简单介绍了死气弹的使用方法。
“在阿纲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时候,给他一枪。”
嗯,非常的简单易懂。
里包恩嘴上说不担心阿纲,行动上恨不得把沢田纲吉从头武装到脚。还特地让列恩做了新衣服,不会被死气弹爆掉的那种,避免彭格列十代目在横滨街头上演内裤果奔……
复活的沢田纲吉热血上头,打了鸡血一样冲入战场。
太宰捡起弹壳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云雀桑,这个子弹太有趣了,请务必对我开一枪!”
云雀:“……”
刚飞过来的中原中也抬脚就踹,“抱歉,这家伙脑子又进水了。”
云雀认真道:“据我所知,被死气弹打中头部的人,如果没有未了的心愿就会当场死亡,如果有就会原地复活,然后拼死去完成。不过复活之后会爆衣……嗯,大概只剩内裤吧,如果你真的想试试……”
太宰后退半步,“当我没说。”
中也却有些蠢蠢欲动,“这种子弹可以批量出售吗。”
云雀摇头,“恐怕不能。”
太宰疑惑道:“中也买子弹做什么?”
“老子每天给你一梭子!”
“中也是魔鬼吗……”
“你还有脸说我?你才是魔鬼吧!”
几句话的功夫,热血上头的沢田纲吉已经carry全场,用不知从哪捡来的平底锅,将所有人都拍进墙里,武器也被嘎嘣嘎嘣扭成废铁。
狱寺隼人双眼放光,惯例先吹一波——“不愧是十代目!”
火焰熄灭后,纲吉浑身酸痛跌坐在地上。
“里包恩,竟然把那么危险的子弹交给云雀前辈qaq……”
万万没想到,逃过了魔鬼教师里包恩,也逃不过里包恩的死气弹。
大闹一场的六道骸心情超好,飞到云雀身边化成人型,手中还拿着两把枪。
“kufufufu不出所料小麻雀,这些武器的编号都来自横滨,的确有本地势力为这些叛徒提供武器支援。”六道骸笑眯眯总结,“黑手党都是墙头草,根本不值得信任,干脆一锅端了吧~”
在场的黑手党,全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
姗姗来迟的森先生礼貌道:“这位就是传说中彭格列雾守吧,久仰大名。”
比社交能力,十个云雀也比不过一个六道骸,只要六道骸愿意装,他完全可以凭实力入选“全世界最讨人喜欢的合作伙伴”。能力强大,善解人意,一专多能,哪里需要哪里搬,永远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白兰用了都说好。
前提是他愿意装。
六道骸和森鸥外虽然年龄差距很大,聊起来却相当愉快。
归根到底,就是两个心里灌满污泥的家伙志趣相投罢了。
云雀踩着刺猬桥,一步一步从楼顶走下来,扫一眼乱七八糟的战场,最后才看向一脸乖巧的沢田纲吉,“这就是你说的谈判?”
纲吉的脑袋开始升温,从脖子红到耳朵尖,从下巴红到天灵盖。
“云雀前辈,我、我可以解释的……”
“我没兴趣听你解释。”
云雀冷眼看着残兵败将,“现在开始谈判,三秒内告诉我,想死还是想活。”
鼻青脸肿还嵌在墙里的众人:“……”
神特么三秒钟谈判,太硬核了吧!
是谁说十代目软弱可欺的?
是谁说十代守护者都是摆设的?
这是欺诈!
…………
最后的结果是,沢田纲吉用拳头和平底锅“说服”了所有人。众人纷纷表示,洗心革面重新做……黑手党。后续处理就是彭格列的问题了,云雀从来只负责单打独斗,不负责收拾善后。
与港口黑手党的合作条款都是现成的,云雀也不打算让步。
只要森先生签字同意,这趟行程就圆满结束了。
ps:仅限于彭格列的工作。
云雀自己还有另一份工作,比如在横滨开几家子公司。
风纪财团开发的新式武器和能量护盾,在黑手党中卖得不要太好。
横滨这么大的市场,不咬一口实在太可惜了。
正好有几家对彭格列图谋不轨的大财团,给背叛者提供了武器支援,现成的靶子摆在这里,云雀当然不会客气。六道骸就是为此而来的,两人里应外合大赚了一笔。
一头雾水的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分别得到一张银行卡。查了一下卡内余额,十代目险些被一串零砸懵,磕巴道:“云、云雀前辈这太多了!”
云雀道:“零花钱。”
风纪财团发展到现在,委员长已经不缺钱了,全当给小朋友发红包。
草壁将两人推出房间,关上房门才道:“委员长不缺这一点钱,如果两位不接受,他可能会不开心。再说你们解决了地下街的武装力量,帮了大忙,这是你们应得的。”
是接受零花钱,还是接受一顿毒打?
这是一道送分题,也是一道送命题。
草壁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带孩子,推着两人边走边说:“我们可以去街上逛逛,给朋友和家人带点礼物。像横滨这种港口城市,肯定比并盛商业街更繁华,正好母亲节快到了。”
纲吉双眼一亮,注意到身边的狱寺情绪低落,忙转移话题道:“狱寺君,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超自然外星飞船模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狱寺立刻恢复精神,“是有关百慕大三角发现的外星飞船残骸,已经被科学家复原成飞船模型了。太神奇了,那极有可能是外星人几千年前到访地球的铁证,我查阅了大量资料……”
…………
彭格列那边人人有红包,开开心心去购物。
因为同样是黑发黑眼的黑手党,就被误认成云雀恭弥的太宰治就很憋屈。
讲道理,只要在人群中多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和云雀桑根!本!不!像!
生活不易,太宰叹气。
太宰治虽然热爱自杀,但最近发现了有趣的事(没错就是中也),近期没有自杀计划,也没打算利用工作机会意外身亡。他只是奉森先生的命令,过来谈一笔小生意,身边也没带几个人,连中也都因为异能失控被勒令在家休息……
太倒霉了叭?
虽然中也很麻烦,但没有中也更麻烦。
对方大概是被云雀搞怕了,一个个宛如惊弓之鸟,根本无法交涉。
太宰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但计划外的状况还是让他脸疼。
啊不对,脸疼是因为脸被子弹擦伤了……
带出来的几名部下死伤大半,还想护着太宰杀出重围,太宰叹了口气,“你们分散逃跑吧,我留下就行,对方不会轻易杀死我……大概吧?只要还有理智就该留下我……啧,最讨厌没有理智的亡命徒!”
太宰赌气道:“老天啊,赐我一个小矮子吧!”
“太宰先生!”
老天爷大概听不懂日语,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倒下,直直砸向太宰的位置。
太宰冷静计算着角度,以这个位置倒下来,会形成一个三角安全区。能抵挡一部分子弹,还能方便众人撤退。我大概率不会死,只是骨折而已,不要紧的……
“你是傻子吗!”
一道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过,那人对着太宰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然后单手一撑太宰的肩膀,借力蹿上半空,稳稳接住沉重的广告牌,顺手砸进敌方阵营,惊起一片人仰马翻。
太宰捂着惨遭重击的后脑勺,摸出已经缩小到弹珠大小的能量球,观察荒霸吐的情况。
还是不太稳定。
按照云雀最初看到荒霸吐的时间点,正常使用重力异能的中也,头顶不会出现荒霸吐的虚影。只有在封印不稳定的情况下,黑色的怪兽才会出现。
不妙啊……
太宰喃喃低语,“尽快结束战斗吧。”
就算状态不佳,中也的战斗力依然是巅峰。不如说正因为状态不佳,荒霸吐的封印不稳定,中也的战斗力反而提升了,越来越像个小怪物,战斗结束比太宰预想中还快。
中也勉强自己使用异能,现在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只能靠着墙唉声叹气。
“你说我到底为什么啊?明明身体不舒服,明明已经请了假,是游戏不好玩还是零食不好吃?我干嘛大老远跑来救一个站着等死的人……去死吧混蛋太宰!”
太宰悄悄拉住他的手,将荒霸吐无效化。
“恭喜今天也不服输的小矮子,又一次破坏了我的自杀计划。”
中也白他一眼,艰难抬起另一只手,仿佛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太宰治受伤的脸颊,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
太宰治有点懵。
中原中也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认识那么久,就连帮自己处理伤口都像在谋杀。少数几次碰触脸颊,不是一拳头就是一巴掌,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太宰迟疑道:“中也?”
中原中也有气无力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工作途中自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老子现在没力气揍你,你能用自己的脸猛击我手掌吗,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太宰治:“……”
这么巧,我也想一巴掌呼死中也。
…………
就算拿到数额不菲的零花钱,纲吉也不好意思花,只给妈妈买了礼物。
狱寺也只买了心仪已久的外星飞船模型,又给碧洋琪买了一本烹饪书。
草壁最爽快,直接下订单买了好多特产,准备分给并盛的风纪委员们。又给六道骸买了两箱巧克力放在接待室,省得他总偷吃委员长泡咖啡的方糖。还买了一大堆小孩子爱吃的零食和玩具,直接邮寄到沢田家。
纲吉努力阻拦,未果……
又眼睁睁看着草壁买了限量球棒和限量拳套,还买了好多明显是送给长辈的保健品礼盒。
草壁还安慰他,“我一直帮委员长打理这些人际交往,每年送给政府要员、各界名流、商业伙伴的礼物更多,这些只是小意思。你们还是学生,可能不太习惯,以后接触社会就好了。”
纲吉一脸懵,“好、好厉害,完全是大人的世界了!”
狱寺也有些纠结,“云雀那家伙究竟几岁了?”
草壁笑道:“委员长和我同岁,十五岁,生日还要更大一些。”
沢田纲吉:“……”
狱寺隼人:“……”
看着草壁足有二十五岁的脸,两人简直无力吐槽。
草壁道:“委员长一直很成熟,可能是家庭原因吧。从我五岁遇到委员长,他就是一个人生活,从没听他提起过家人,也没有亲戚联系他。”
纲吉有点心疼,“五岁,那不是和蓝波一平一样大。”
草壁想了想,“可能还要瘦弱一点,大概是营养不良吧。”
纲吉又开始脑补,像库洛姆一样瘦小可怜体弱多病的五岁的云雀前辈……
草壁继续道:“但委员长从小就特别厉害,五岁就能一个打十个。”
沢田纲吉:“……”
行吧,云雀前辈永远是云雀前辈,强者不需要眼泪。
三人将买的东西都邮寄回并盛,决定吃过午饭再回酒店。
走进寿司店前,纲吉无意识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十代目怎么了?”
纲吉回神,“没事,可能是错觉吧。”
…………
云雀一个人留在酒店,享受难得清闲的午后,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委员长假装没听见,但敲门的似乎笃定屋里有人,不疾不徐有节奏的敲个没完。
云雀只能拎着浮萍拐去开门,如果敲门的人没事,他就把人打出事!
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云雀思索片刻还是放下浮萍拐。
——他这一拐子下去,可能会出人命。
老人一身剪裁合体的燕尾服,胸前挂着一条有些眼熟的怀表链,大概是管家之类的?
“龚少爷。”
管家先生一开口,云雀就想起来了,“是你啊,宅邸的老管家,你老了很多。”
一头白发的老管家微微欠身,“龚少爷离家时我五十六岁,勉强还算强壮,现在我已经六十六岁了,是个糟老头子了。”
云雀转身进屋,“六十六岁还没退休吗。”
“我为两代家主工作了一辈子,就算退休也无处可去,还不如留在宅邸颐养天年。”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叙旧而已。”
云雀无趣道:“我还以为他会用更激烈的手段呢,比如直接找草食动物的麻烦,把人绑走逼我去见他。对了,他管那种以大欺小的行为叫合理利用。结果只派了你来,真没意思。”
老管家心想:你可真了解家主。
“家主原本是想请您的同伴回去做客,连监视的人都派出去了,又被我劝阻了。”
云雀笑道:“那他真该谢谢你,你为他省下一大笔维修宅邸的费用。”
老管无奈的摇摇头,“那天龚少爷提起有关狼群的话题,家主虽然没什么反应,私下还是派人调查了几位少爷和小姐,果然发现一些问题。情况不太好,可能需要龚少爷的协助。”
云雀疑惑,“我看起来像以德报怨的人吗?”
“不像,家主也知道无法用亲情打动您,所以想与您谈一谈合作。”
看来不是“情况不太好”,而是情况非常不好,否则控制狂怎么可能示弱。
云雀提起一点兴趣,“怎么合作。”
“这要看龚少爷需要什么。”
云雀还真认真想了想,“我需要的东西,自己都能弄到,用不着跟他合作。老实说他这样活着反倒是个麻烦,他的身份太敏感了,我不需要那种背景。”
老管家哭笑不得,“您不会想和狼群联手吧?”
“不,我可不想被反咬一口。”
他这个惨遭遗弃的亲儿子还没开始报复,一群被捡回来的野狼崽子反倒等不及要弑主了。
“烦劳转告他一声,合作就不用了,我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酌情处理。希望他死前把遗嘱交代明白,别让那些狼崽子给我添麻烦。”
“……关于这一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老管家歉意道:“您与先生的口头约定,并不具有法律效力,就算您离家多年,仍然是先生唯一合理合法的继承人,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这些年,先生陆续将资产转移到您名下,就算您不知道、不想要、非常嫌弃,您也已经卷入这场纷争了。您大概没注意到,从您降落到横滨,就已经被盯上了。”
“港口黑手党举办的欢迎晚宴,几只狼都出席了。”
云雀:“……”
这是什么逻辑鬼才?
身边养着一群狼崽子,每天用鲜肉吊着他们,馋的狼崽子口水直流。最后才告诉他们这个肉你们只能看不能吃,我的肉全留给我亲生的崽。就算他不乐意,我也要硬塞给他,放烂了也不给你们。
难怪上辈子会被狼群咬死,活该。
…………
傍晚时分,购物三人组回来了。沢田纲吉还是老样子,不到睡觉时间绝不回来打扰云雀,宁愿跟狱寺一起组装那个造型诡异的外星飞船。
云雀吃掉打包回来的寿司,突然道:“副委员长。”
“是。”
“联络小婴儿。”
“……是?”
虽然有些疑惑,草壁还是拨通电话递给云雀。
大概电话另一头的里包恩也很疑惑,“云雀?出什么事了。”
云雀用今天天气真好的口吻说,“让沢田纲吉进行彭格列试炼吧。”
里包恩:“???”
里包恩疑惑道:“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安排试炼?”
云雀漫不经心,“谁知道呢。”
里包恩:“……”
如果电话另一头的人不是里包恩,对方很可能已经摔电话了,但里包恩同样是个脑回路奇怪的家伙。只是想了想就同意了,坑起自己的学生毫不手软。
“据我所知,历代彭格列的继承者,还没有这么早通过试炼的。”
“那就让沢田纲吉成为第一个。”
云雀的语气相当笃定,“机会难得,你对自己的弟子没信心吗?“
里包恩笑了,“这么会,我对阿纲从来都是信心满满,先说说你的‘机会’是什么。”
两人足足聊了二十分钟,草壁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里包恩拍板决定,“我带上另外几位守护者,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去横滨。”
纲吉打着哈欠回房睡觉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对上草壁怜悯的目光。
沢田纲吉:“……”
我现在有个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