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亥时,碧二世便在王贵妃的搀扶下打算离开宫宴现场。碧天翔同时起身,垂首顺从地跟在两人身后。
常福拉长了嗓子喊道:“陛下回宫——”
在座的大臣纷纷起身,跪倒在地,齐声拜道:“恭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声音之洪亮,让弥弥欲睡的碧二世瞬间清醒。
转头看着身边容貌绝佳的女人,又呵呵笑了起来。
碧二世离开后,宫宴现场的风向彻底变了。在场的,除了德王碧天泽一行,其余人都以王擎宇为中心,恭维之声瞬间充斥在整个宫宴现场。
碧天泽、齐辰潇、齐安,对眼前的觥筹交错冷眼旁观。
对于王擎宇的一脸得意和众大臣的满心攀附,他们怒在心里,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司乐坊的歌舞还在继续,一曲极具异域风情的曲子响起,场中的舞姬又换成新的一批。
淡黄的露脐上装,蓬松的灯笼裤,皓白的脚腕上银质的铃铛,随着舞姬的扭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腰肢扭动、眉眼轻飞、眼波流转间,情愫丛生......
许多官员被这全新的舞姿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更有甚者,将离得近的舞姬拉进怀里,一亲芳泽。
王擎宇嘴角噙笑,并没有制止,默认了他们的荒唐行为。
碧天泽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如此场面,以往宫宴上从未发生过,这简直是视法度于不顾!
有些大胆的舞姬,竟然全然不顾德王一行人浑身释放的冷气,眉眼一记记飘来,就希望眼前出色的男子能多看她们几眼。
“荒唐!太荒唐!”德王气愤地握紧拳头,脚步已经迈出,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齐辰潇紧紧抓住了手臂。
“德王殿下,稍安勿躁!”说完,朝王擎宇的方向瞥了瞥。
碧天泽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见王擎宇身边竟然也坐了两个舞姬!同样的淡黄装束,正眉目浅笑,给王擎宇添酒布菜。
“荒唐!”德王再也无法忍受这殿上的气氛,甩了甩衣袖,扭头、阔步离开......
喧哗的大殿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依旧歌舞升平,酒气飘香。
直到远离大殿,德王才重重叹出一口气,愤怒却丝毫未减:“除夕宫宴上竟出现这样的场景,跟那些风月场所有何区别?”
齐辰潇一脸严肃,今日皇宫一行,让他对碧玺王朝又有了新的认识:内忧外患,风烛残年。
碧天翔所叮嘱的“勿轻举妄动”,让他思索许久,心中萌生了可怕的想法,难道他要......,齐辰潇摇了摇头,尽量不胡思乱想。
德王见没人应他,便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齐辰潇和齐安。
“老四方才是什么意思?叫我走?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
“属下觉得德王殿下还是听广宣王的,趁还没有被注意,尽快离开!”齐辰潇很了解碧天翔的想法,他是不想让自己的亲兄弟,再卷入这场较量。
德王看着齐辰潇认真且坚定的眼神,终是没有再反驳。他被劝退了!老四说得对,他只是个无用书生,留下来也只能做累赘。
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沉默不语,浑身散发出来的没落气息,让人顿生悲悯。
王致齐并没有参加宫宴,而是一身戎装负责宫防安全。
刚从东城门巡视完毕,就看到德王正怒气冲冲地朝城门而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王致齐暗忖:宫宴还未结束,德王却离开?还面色不善,定是宫宴上发生了让他厌弃的事情。
“德王殿下!”王致齐远远抱拳施礼。
“王大人!”对于王致齐,德王不算讨厌,跟王家其他人相比,王致齐虽阴狠毒辣,做事情倒是光明正大,从来不会在背后给人使绊子。
“宫宴未毕,殿下何故返回?”王致齐将目光移向德王身后的两个侍卫,面生得很,皱了皱眉,“殿下什么时候换了贴身侍卫?”
“本王约了怡音阁的双双姑娘,说好了要饮酒作诗的。至于这侍卫嘛——是本王新募的。”德王随口找了个理由,并没有说起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王致齐并没有发现破绽,心中虽然好奇,还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放三人离开。他却未动,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德王离开。
只是那侍卫的背影为何如此熟悉?王致齐眉头紧皱,手指搓着下巴,陷入深思。那苍劲挺拔的背影在哪里见过呢?
忽然,他满目生恨,怒气喷薄,心中一个声音怒吼:竟然是他?那个将自己打伤的人,那道背影,化成灰,他也能认识!
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既然在这皇宫遇到了,教训一下又何妨?
内力凝于拳头,右腿向后拉开,双眸圆睁,杀气腾腾。犹如扑食的猛虎,有着对猎物一击必死的信心。
齐辰潇和齐安同时感觉到身后的杀气,两人对视,齐辰潇对他摇了摇头。齐安按下心中的愤怒,继续跟在德王身后朝前走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齐辰潇知道王致齐是冲着他的,想必是想起那夜被打的事情,认出了他。
他苦笑,遇到王致齐确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正想着,便觉杀气越来越近,几乎是一个闪神的时间,王致齐的拳头直冲齐辰潇后背而来。
齐辰潇佯装肚子痛,弯下腰避开了这极具杀伤力的一拳。
“王大人这是?”王致齐这一拳没有打到齐辰潇,却惊动了正在专心行走的德王,他转身,看着杀气腾腾的王致齐一脸惊讶。
此时的王致齐再没有什么好脸色,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本大人替殿下试一试这侍卫的功夫!”
说完,不等德王应承,又是一拳朝齐辰潇挥去,没留一丝余地。
在重拳挥来的那一刻,齐辰潇猛地躺到地上,连滚两圈,边滚边喊:“殿下救命啊!”,堪堪避开王致齐的这一攻击。
再看时,他哪里还有方才的样子,身上的锦袍占满尘土,发冠开始凌乱,嘴里还在嘟嘟哝哝:“殿下救命!属下犯了什么错,要被王大人打杀?”
“王大人!”德王提高了嗓门,“这是本王的侍卫,王大人这是何意?”
王致齐看着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人,瞬间恍惚: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王大人,虽然这皇宫的宫防由你管,可你也不能滥用私刑!”德王的声音再一次传入王致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