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晓娆摇摇头，寻思道：“她武功奇高，我本来做好了受重伤的准备的，她也确实想对我下狠手的——”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方才你去找过她，你做了什么？”



    北堂展沉默一瞬，道：“跟她过了几招而已。”



    凤晓娆一愣，随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由衷感谢道：“若不是你，我今天只怕要被打成残废了，多谢摄政王。”



    凤晓娆不知道她的情真意切，轻轻撩动了冷酷摄政王的心扉。北堂展心头一暖，被夸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顿了顿，方道：“我应该为三殿下解忧的。”



    四天后的这天晚上，女皇陛下怕是熬不过这一晚了。



    一些重臣全数被召入宫内，在大殿外等候。



    此刻，女皇陛下的皇夫正君从子玿，侧君艾文奇、淳于珂、苏誉，儿子、孙子孙女全都在床的周围陪伴着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将这些人一一望过去，一脸平静淡然。她静静地回首这一生，荣华富贵，四海臣服，深情厚爱，子孙，她全都有。



    她知道，在她死后，很快将不再有几人真心记住她，但是她活着时的一生是璨繁华的，她知足了。



    她让其他人暂且出去，只让皇夫正君从子玿留下。



    此刻，殿内只剩下女皇陛下与从子玿。女皇陛下虚弱而平静道：“你们几个，你的心思最重，这里没有外人，朕现在都这样了，你总该能跟朕说几句真心话了吧！



    不管朕要立谁为储君，让你支持，你总推脱说待朕走后，你便不问朝政，诸事不管，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若是以前，从子玿必定还是打太极，可是此刻他一吐为快道：“当然不是。”



    女皇陛下神色微变，道：“那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从子玿没吭声。



    女皇陛下鼓励他说话：“朕都这副样子了，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从子玿犹豫了一下，道：“臣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对陛下吐露心声而已。”



    女皇陛下顿了一下，情绪起伏不大，淡淡道：“你果然怨朕，你的权势最大，朕待你不薄。”



    “要不了多久，”从子玿带着一点怨气道，“这些权势都会被新帝收走。”



    “不情愿？”女皇陛下语气淡淡，“你也老了，享享清福不好吗？”



    从子玿轻哼了一声，带着一点恨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是不会让苏誉的孙女舒舒服服地在皇位上坐着的。”



    女皇陛下仍旧没有太过惊讶，也许她这个时候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一过度惊讶就会背过气去，她有心疾，早养成了控制情绪的习惯。



    也许她这会儿已经看淡尘世一切。



    女皇陛下语气平淡：“你怨朕没有给你生个女儿。”



    女皇陛下何其聪慧，早就怀疑过这个问题，可是从子玿从未承认过。从子玿没有接话，但脸上有戾气。



    女皇陛下气息不稳，身体十分痛苦，已经跟从子玿耗不起了，喘着粗气道：“生儿生女是朕能决定的吗？”



    从子玿忍不住道：“可你给苏誉生了两个孩子，你若再给我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不会怨你。”



    女皇陛下嗤笑一声，道：“若真给你生了个女儿，你的女儿或者孙女没有成为储君，你还是会怨。



    子玿，你太贪心了。你这个倒跟苏誉比了。苏誉从来都不想着向朕索取什么，而你只会向朕索取。”



    她话说得有些急，说到这里，她有些咳嗽难忍，从子玿站着不动，也不想着递杯水关怀一下。



    女皇陛下咳嗽完了，道：“你出去，让苏誉进来吧！”



    从子玿站着不动，他跟苏誉虽然甚少来往，但他在苏誉的心中一直算不上是坏人。因为他没有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孙女，苏誉不会防着他。



    他害怕自己刚刚情不自禁说出来的话，会被女皇陛下转告给苏誉，所以站着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对女皇陛下有多怨，女皇陛下就快死了，他希望自己在享受了一吐为快的快感后，就这么看着女皇陛下无助死去，到最后见不到她最心爱的苏誉最后一面，正好让心中的怨恨得以宣泄。



    可是女皇陛下拿起右手边床上的一个铃铛，轻轻一转，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一响，立时便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不知猫在大殿里哪个拐角的地方飞身下来，手持弯刀，抵住了从子玿的脖子。



    从子玿吓得脊背一僵，两腿打软，心里发很，这个狡猾的女人，又一次骗了他！



    可是女皇陛下却轻松平和道：“你看，朕若想杀你，不管何时，都易于反掌。别怕，子玿，朕不会杀你，也不会跟苏誉、晓娆说什么。



    你若问朕在立储的事上偏不偏心，一点不偏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晓娆也确实出色，你不会是她的对手。你安分点，安享晚年不好吗？何况你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夫妻一场，朕不杀你，对你又何尝不是偏爱？生死由你自己选择。”



    话至此处，女皇陛下冲从子玿轻轻一笑，从子玿心头一酸，大受触动。



    女皇陛下缓了缓气，方道：“放了他吧！都退下，只叫苏誉、采秋进来。”



    面具人放开从子玿，从子玿离开大殿，面具人到大殿门口叫了苏誉、采秋进来。



    单采秋是女皇陛下的贴身女官，掌管宫中制诰，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皆起草进画。



    苏誉偎在女皇陛下的床前，女皇陛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只手静静地握着苏誉的手，不发一言，但千言万语好像又都在不言中。



    女皇陛下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是帝王将相也好，是布衣百姓也罢；你叱咤风云，或卑微懦弱；你家财万贯，或身无分文；死神都不会偏爱你，怜悯你，叫你三更走，你不会活到五更。



    你要做的事，永远做不完，那就什么都不嘱咐了吧！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就别再操心国事了。他们的人生由他们自己过吧！而她就这么静静地多看此生最心爱的男人几眼吧！



    过了一会儿，女皇陛下轻轻地闭上眼睛，过完了她璀璨光辉的一生。



    苏誉泣不成声。



    单采秋到大殿门口宣布陛下驾崩。



    众人哀痛。



    国不可一日无君。凤晓娆已被凤千歌立为储君，现在凤千歌驾崩了，按规矩，她就是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