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谷画带血的唇角挂着微笑,虚弱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的这一段日子——你要好好活着,每年在我的忌日——到我的坟前——陪我说说话,我肯定能听得到的——”
皎然流着泪直点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必然会做到。”
“皎然……我——”她说不出来话,想要抬手摸一摸皎然的脸,手已无力抬起。
皎然见她有话要说,忙贴过脸去,靠着她的耳朵,可是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他转过脸看着夹谷画,夹谷画已经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无憾的微笑——临死前,她想摸一摸皎然的脸,没有做到,可是皎然贴过来,碰到了她的脸,她无憾了。
不往她深深暗恋皎然一场,到死时,她住进皎然的心里了。不管皎然爱不爱她,皎然那样护着她,肯定是对她有感情的,不可能只是为了守住承诺的。
不管是兄妹之情也好,还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也罢,或者是她最期望的那种感情,当然最好了,都无所谓了,她能住进皎然的心里,她就心满意足了。
皎然的嗓子仿若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他张大着嘴巴,只觉得心痛至极,可是又发不出声音,良久他“啊啊啊”的喊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叫人觉得痛彻心扉。
他想着夹谷画的临终遗言,自己的性命还得尽量保住,否则,这世上还会有谁会用心埋葬夹谷画?
他跟夹谷画都是可怜人,权臣了一辈子,到死前,都是最孤独的人。夹谷画还有他为她流泪,到他死的时候,会有谁替他流泪?
皎然吃力的用剑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几块布,粗糙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他本就肤色极白,因为失血过多,这会儿脸色更加惨白了,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他转身看向一边的白显与几十个大祭司打斗的场面,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激烈的交战画面了,刀光剑影密不透风。
已经有七个大祭司被白显施了火刑,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卞机寻到空隙大喊:“杀了皎然!杀了皎然!”
有几个大祭司听到这话,便从与白显的缠斗中抽身过来杀皎然,皎然已做好死的准备,可是白显很快就赶到了皎然的前面,一刀就将那几个大祭司挥得后退了十来丈远。
安世瑾这会儿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侍卫了,他也受了一点轻伤。
白显道:“安帝,到皎然身边去,我守着你们。”
安世瑾在仅剩的几个侍卫的护卫下移到了皎然的旁边。
白显就跟一个杀红了眼的杀神一般在安世瑾与皎然的周围与敌人纠缠,他的眼角猩红一片,宝刀舞得密不透风,大祭司们以多敌少,总有人想寻空隙过来杀了安世瑾与皎然,白显总会挡住。
但是这般分心,白显也要付出代价——他中了几剑,因为反应快,又有刀剑刺不穿的披风挡着,所以都不严重。
“远处还有弓箭手吗?”白显边打边大喊道,“放箭,不必管我,放箭!”
言毕,也没有弓箭手放箭。
“一群饭桶!”白显低声抱怨了一句。
大安的宫廷护卫是没有办法跟大随比的,大随的宫廷护卫之所以那么强,那都是在一次次被刺杀当中练出来的。
安世瑾跟几个侍卫看着白显跟几十个大祭司缠斗都看傻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了五个大祭司被白显处以火刑,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但是白显的身上也多了一点伤,敌方还有二十五个大祭司一起攻击白显。
安世瑾跟几个侍卫也想帮帮白显,可是白显与大祭司们无缝激烈的打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也害怕添乱,就没有动手了。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了六个大祭司被白显处以火刑后,敌方有些大祭司就慌了,想要撤了。因为白显虽然受的伤更多了一些,可是他的气势非但一点不减,反而更加强烈,实在令人害怕。
“这个白显也太能打了!”一个男大祭司道,“我们已经折了十八个人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全军覆没了。”
“不要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绝不能退缩,”卞机沉声道,“白显已经受伤了,只要我们齐心合力,一定能杀了他,错过此次机会,下次就难以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卞机见有些人开始懈怠想要溜了,疯狂地喊道:“谁要是不尽力,想跑,就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药!”
那些想要闪人的大祭司听了这话,只得咬牙拼命。
再打了一小会,一身是血的夜擎,气喘吁吁地带着宫外的援军赶来了,乌泱乌泱的精兵涌进来,卞机一方再想要杀了安世瑾、白显、皎然都不可能了,只能撤退。
方才激烈的打斗,白显杀了二十个大祭司,很疲惫,方才是一口气吊着,便彷如杀神一般勇猛无敌,突然松了一口气,也是没有精力再去追,便罢了。
白显来到皎然、安世瑾旁边,皎然已经昏死过去,安世瑾见到白显,忙感激地作揖行礼:“这次多亏了恩公相救啊!”
“不必说客气话。”说着,白显便去探了探皎然的鼻息,还有一息尚存。又探了探夹谷画的气息,完全没有气息。
白显拿出伤药,把皎然简单包扎的伤口拆开,上了药后,又重新包扎上。
这时候一身是血的夜擎走过来了,因为疲累,喘着粗气,但是语调轻松:“你那伤药太好了,给我点。”
那次富鼎茂等人被白显打伤了,敷了白显给的药后,好得特别快,夜擎就想着下次见到白显一定得要点。
白显将手中的药递给他,语气轻松:“伤这么重!”
他跟夜擎在这一点上很像,就算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也与刚从舒服的大床上爬起来没什么两样。
夜擎一边简单给自己上药处理下伤口一边道:“绝大多数的血是别人的,我自己的血不多。”
白显笑:“看来你近来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能冲出去,解决掉守城门的人并打开城门,难得难得。”
夜擎噗嗤一笑:“过奖过奖,不过跟你比还是差远了。”处理完了伤口,看向白显,“你这药能多给点吗?别那么小气,多给点,如今这世道,受伤就跟吃饭一样平常。”
白显笑:“不是我对你吝啬,是我真没有多少了,里面有几味药不容易找到,最近又实在忙,根本没工夫制药。”
安世瑾一直想问问白显关于大随那边的情况,见白显与夜擎一句接一句的,一直插不进去话。
这时,两个还没有烧死的大祭司,浑身是火,来到白显这边,痛苦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显瞥了一眼那人,对夜擎道:“为什么这世上总有人脸皮这么厚?刚刚还在杀我,没杀死我,竟然有脸求我放过他!”
夜擎笑:“这是拿你当傻子。”
白显一脚将那个大祭司踢到一边去了。
白显在跟夜擎说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在稍作歇息,他心里还挂念着凤晓娆那边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