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晓娆拉着白显走,白显却没有动。他笔直地站在原地,宽肩窄腰,线条优美流畅,身段劲瘦而有力,眸光幽深。
就在方才,凤晓娆还对他那么决绝,这突然就是这样的态度,必然在掩饰什么。
而且他感觉得到凤晓娆手心里的紧张,跟身体上的抗拒。
忽然,他瞥向了桌子上的一道卷起来的文书,应该是一道圣旨。
凤晓娆发现他看到了,心头一紧,正要走过去拿走,白显却快她一步,拿在了手上,
凤晓娆想要去夺,白显身高体长,高高举起,展开来看,一眼就看完了。
白显近乎逼视的目光,以一股逼得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气势压着凤晓娆,声音低沉有力:“传位之后,你什么打算?”
此刻的白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大开杀戒的嗜血杀神,凤晓娆的心跳得很快,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了,她担心凤傲雪被牵连了,大随没有合适的人继承帝位,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可是事情太突然了,她过度地紧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深怕一句话不合白显之意就惹怒了他。
白显又逼一句:“为什么要突然传位?还瞒着我!”
凤晓娆:“……”
白显喊了出来:“传位之后,跟那个第一私奔吗?”
凤晓娆:“不是的,我是因为你要把我软禁起来——”
白显因为认定已被凤晓娆欺骗,此刻已是听不进凤晓娆的话,他双眼一片殷红,几乎是咬着牙地愤恨道:“当初我让你为了我退位,你不肯,为了第一,你倒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好,很好。”
说完,他拉着凤晓娆就走。
这是第一次白显对她如此粗暴。
想到白显以前总是细心地呵护她,那么温柔,那么相信她,巨大的反差令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她任由着白显拉着她走。
她已经登基几年了,一直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忤逆她半分,现在不过刚出来一下,就被自己的夫君说拉走就拉走。
这叫什么事?
不可能一点不屈辱。
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不,以后可能连门都出不了了吧!她全身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包围,使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心口又在隐隐疼痛。
关于心疾的事情,她真的没有撒谎,可是再说出来,白显肯定认为她在骗他吧!那索性就不说了。
白显偏头看到一滴泪从凤晓娆的眼眶中滚出来,滑到她的秀挺鼻梁,又滑到了她的红唇边,她的唇天生一直很红,天生就是那么地诱人。她的眼神是决然的。她一点也不反抗。
白显的心猛地一疼。
但是他却不准备说什么。
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新的主意。
白显运用瞬移术很快就将凤晓娆带回了皇宫,凤晓娆一声不吭地挣脱白显,自己先快步往室内走。
白显立在原地,眸光深不见底地望着凤晓娆进入寝宫之内,他则转身去找了白猴,交待了几乎话后,再回来时,刚走到寝宫里面,就看到凤晓娆独自一人坐在桌边。
凤晓娆一见白显进来,还隔着十几步远时,她就忽地拿起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眸光无畏无惧,又决绝地望着白显:“别过来。”
那把明晃晃的剑与凤晓娆细长的美人颈之间几乎没有一点距离。
白显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蓦地立在原处,先前浑身强大的嗜血气场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惊恐,他慌道:“别乱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想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凤晓娆决绝道,“你不听,现在你想说话,我却没有话对你说了。要不你走,要不我死。”
白显心痛道:“我所求的从来只有你,你为何如此逼我?”
“走之前你发毒誓,”凤晓娆面无表情道,“再也不要回来找我。”
白显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一般难受,他低低无力地求道:“你把刀放下,我们慢慢说,除了别逼我离开你,其它一切好商量。”
凤晓娆冷笑一声:“之前说的话,你哪一句听进去了?我纵然死,也绝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我数到三声,你若不发毒誓离开,我就离开,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离开。”
“不要——求你——不要……”白显的神情里是巨大的痛苦与惊慌。
“三、二——”凤晓娆脖子上的剑往里了一点,一丝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白显只觉得脑袋一嗡,忙喊道:“我发——”
凤晓娆顿时一怔,很意外,刚刚她都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心中泛起一丝愉悦,身体便跟着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并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生命多宝贵啊!
可是让她一辈子像个木偶一样活着,她宁可死。
还好,白显终于放过她了。
也许她跟他是冤孽吧!大家都活着,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有何不好?
她心中闪过一丝惊喜,只见白显蹙着眉头,仿佛是痛苦地在说些什么,凤晓娆听不见,只看见白显的唇在动。
忽然,她只觉浑身无力,就要倒下去,白显身形一动,就上前扶住了凤晓娆。
凤晓娆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凤晓娆全身无力地望着白显,拼命地睁了几次眼,终感觉无力,慢慢地合上了眼。
白显惊魂未定地抱着凤晓娆,刚才他被吓坏了,那把剑离凤晓娆的脖子太近,脖子太脆弱,他不敢硬夺。
他抱了好一会儿,一颗受了巨大惊吓的心才稍稍平复下来。
这一夜,凤傲雪、并刀、断水、北堂展、第一、隆忘忧都没有睡好。
大家忧心忡忡,却不好做出什么举动,只打算等到翌日早朝,看看凤晓娆怎么说,再做决断
谁曾想,翌日的早朝凤晓娆竟然没有出现。
大臣们议论纷纷,因为凤晓娆以往上朝可是从来不会晚到的。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昨天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大概从白显与并刀之争中也能猜出来一二。
白显这个人,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倘若他真的行刺了第一,凤晓娆真要计较的话,白显必然不从,那闹起来的后果会是如何呢?
很多人已经想到,凤晓娆很有可能被控制了。
忽然,北堂展看到并刀来了。
并刀是禁军统领,一般都是他与断水、乌鸦轮换贴身保护女帝的安危,眼下他来了,凤晓娆仍旧没有出现,北堂展顿时心上一沉,赶紧到并刀的身边小声问话。
第一、隆忘忧凑过去听着。众大臣都涌了过去。
北堂展小声问:“陛下呢?”
并刀以往总是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子,只关注女帝的安危,很少有什么表情,这会儿面上也有担忧,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他小声道:“从昨天陛下从傲雪公主府被白显带回来,就一直没有出寝宫内殿,白显说他心疾犯了,不让任何人接近。”
众人皆隐隐地感觉到大大的不妙。
北堂展蹙着眉头沉吟一下,正打算去凤晓娆的寝宫,却看到白显没事人似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