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晓娆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震惊,大风大浪、阴暗诡计实在见得太多了,因此面上反应并不大,此时正好走在一些茶花面前,那茶花开得实在漂亮,凤晓娆眼前不由地浮现出蒙倾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伸出纤纤细手折了一朵茶花拿在手中,送到秀鼻前闻了闻,芬芳袭人,轻声道:“那这位蒙倾城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
“这——臣不知,”第一如实说道,“不敢断言。不过,臣倒觉得她是否是真公主,并不重要,历来两国联姻,用一些冒牌的人替代公主的也不少。”
凤晓娆点点头,继续闲适地往前走着,道:“看来联姻之事是要黄了,但北蒙现在已经与大随相邻,不求交好,也莫要主动结仇,否则,三天两头的打仗,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之前大随的战事太多了,大随很多地方的百姓过得还很辛苦,这才刚消停一年多。朕真的希望能够休养生息久一点——我们还是要摆出积极想要联姻的姿态。”
北堂展、第一都表示赞同。
凤晓娆望着北堂展嘱咐一句:“关于刚才听到的话,不要外传。”
北堂展恭声道:“是”
凤晓娆:“我们要假装不知道这些。”
北堂展、第一恭声道:“遵命。”
又走了几步后,凤晓娆问:“第一,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一顿了一下,道:“臣知道蒙倾城是亲手杀死水荣的人。”
凤晓娆、北堂展闻言,都是神色一变,很惊讶。
水荣这个名字,凤晓娆、北堂展都不陌生。隆忘忧曾在朝堂上参过第一来历不明,说第一真正的身份是曾经诈死的北戎皇族水荣,很多大臣都相信这一说法。凤晓娆一直都觉得第一是真水荣还是假水荣跟他是否是效忠大随的良臣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于是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凤晓娆第一次听第一主动提起这个名字,还真是意外。
第一继续道:“在某一个晚上,蒙倾城与水荣同睡在一张床上,水荣风流之后,睡得很沉,蒙倾城亲自掏出一把匕首,非常精准地扎在了他的心脏上,水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场死去,死不瞑目。”
这样的死法……凤晓娆、北堂展听了,都震惊了一下。
这就更诡异了,水荣死了,那第一到底是谁?
凤晓娆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因为臣是水荣的替身。”第一道。
凤晓娆一愕,拧眉头凝着眼看着第一:“替身?”
“对,”第一道,“水荣是北戎皇子,他的哥哥本是北戎的皇帝水龙,兄弟二人感情要好,一母同胞。有着皇帝哥哥当靠山,水荣有着嚣张跋扈的资本,害过很多人,仇家恨多。
有一次差点被仇家干掉,水荣害怕了,便巡逻天下,找到了一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我,充当他的替身,也就是影子。但凡有点危险的地方都是我出面。
当诱饵也是我出面。我跟他几乎形影不离,因为随时得听从他的命令,是由他出面,还是我出面。若是他出面,我就带着面具充当他的贴身护卫。反之,就反过来。就连他跟美人那啥那啥的时候,我都得在旁边守着。”
凤晓娆、北堂展听到这里:“……”
“因此他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第一继续道,“水荣在外人面前是个猪脑子,其实是装的,他其实是个天才,是他造出了大炮,让北戎的作战能力变得很强,北蒙以前根本打不过北戎。
后来北蒙派出了蒙倾城去勾引这两兄弟,这两兄弟很快就都沦陷了,蒙倾城套出了大炮的制造之法,让北蒙军事上变强又离间了这两兄弟的关系,后来听说水荣的哥哥水龙是横死,具体是不是死在蒙倾城的手上,未亲眼所见,臣不敢断言。
但是水荣是被蒙倾城所杀,是臣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这也是为何蒙倾城在听到传言说臣是水荣的时候,并不震惊的原因,她知道真正的水荣死了,只认为臣不过跟水荣长得很像而已。
当时水荣死了之后,蒙倾城那边又易容了一个假的水荣,臣就趁机跑了,再后来那边的事情,臣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蛇蝎女人,臣怎么敢要?夜里怎么睡得着觉?臣代替水荣干过了很多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代替过水荣跟美人上过chuang。水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哥们也是很惨。”
这个时候,三个人已经走到凉亭内,凤晓娆随意地坐下,月色下,她随意地拿着一支茶花,随意地一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第一跟凤晓娆呆在一起那么久了,见惯了她的盛世美颜,这会儿,还是不由地晃了一下神。
凤晓娆忍不住笑了一下,打趣道:“听你这口气,好像还很可惜啊!”
“在水荣没有死之前,”第一笑道,“臣觉得很可惜,在水荣死了之后,臣就觉得不可惜了。自那之后,臣也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了。娶妻一定要娶贤。”
凤晓娆笑笑,顿了顿,漫不经心道:“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北堂展犹豫着,不想走,小声劝道:“陛下,臣觉得还是把白显放出来吧!这个蒙倾城这么厉害,万一——”
凤晓娆忽地一笑,明艳动人,随后眸光一暗,有些倔傲地道:“若是别的女人一投怀送抱,他就跑了,这样的男人,朕也不想要,好走不送。”
北堂展为难道:“白显不是一般人,他若是为北蒙所用的话,将来与大随为敌,大随将不堪一击。”
凤晓娆有些出神地淡声道:“朕会为了大随,尽最大的努力,不想连最后心灵上的一方净土也要委曲求全,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天意,朕已经尽了人事,内心无愧。”
北堂展无言以对,转看第一,希望第一劝两句,第一却行礼退下了。
北堂展也只好行礼退下。
凤晓娆独自依着栏杆,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手上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茶花,今天的月色真美,可惜白显不在。
去年没在一起,没能一同赏月;今年在一起了,却依旧没能一同赏月,真是世事难料。
她明明望着圆月,眼前却浮现出白显那慵懒的风华绝代的样子。
再看,白显仿佛随意一靠,靠在了月亮中的一座宫殿的门前。
他下意识地冲每个过路人微笑,不经意间颠倒众生,仍一副无辜模样,让人一边恨恨地骂,一边又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真是奇怪,她此刻脑海中浮现出白显的样子,竟是白显最初的样子。后面的那么多时间里,因为一些事情,白显有了别的面孔,可是这会儿,凤晓娆一点也不费力地想到的白显的样子竟是曾经她最讨厌的妖孽模样。
这会儿她心里哪有一点讨厌?明明是甜丝丝的,觉得曾经的种种经历都是那么美好。
不知道白显现在是否还在怨她移情别恋了,想到这里,她无奈一笑,真是个傻子!
第一走到转弯处,拐个弯后,就不可能看到凤晓娆了,他不禁回头看了凤晓娆一眼,见到的画面是月色如水的月光下,一个倾城绝色、又淡雅如仙的女子正随意地依靠在栏杆之上,漫不经心地赏月。
真是一卷绝好的画面!
他多想做她身旁的那个男子啊!
他在心里用复杂的黯然情绪道:“陛下,你从来都不曾了解过真正的我,其实我是一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