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松开了她,抬起半握的手擦了下唇角,无视手背带下来的血色,眼神里的嫌恶,就好像他刚刚碰到的是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
“这个道歉,可还满意,夫人?”
他一字一句,咬字极重。
言慕有些失神地看向他,眼神空洞,没有言语。
今天这里,她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无论发生什么,保持沉默,这是傅老爷子对她的要求。
“除了必要的应答,其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有。”
言慕清楚,傅宸想激怒她,让她知难而退,只有她知难而退了,凌雨薇才能进傅家。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退路。
傅宸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怒色,俄而看向台下的傅远山,凉幽幽开口:“查清楚了吗,几天不见,不能说话了?哑巴我可不要。”
傅远山面色沉了下去,厉声道:“闹够了没有!”
傅宸黑曜石般的眸眼一收,从定制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枚戒指,唇角勾起:“我给夫人戴上。”
言慕顷刻感受到了危险,立刻将手往后面躲,大手一擒,扼住了她的手腕。
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太小了,卡在了前面。
他眸子蓦然一沉,很大的力气,将戒指狠狠地推了进去。
戒指像是活生生嵌进了肉里,指间顷刻传来钻心的疼痛,言慕实在太痛了,没忍住让眼泪掉了下来。
傅宸毫不怜惜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对着台下高高举起。
婚礼主持极具煽动性地发出了感慨:“让我们一起见证,此刻新娘幸福的泪水。”
“演技不错。”傅宸俯身到她耳边,轻声冷讽。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言慕吓得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傅宸大步一跨到了台下,无视傅远山的厉目,推着轮椅脚步铿锵离开了教堂。
迟到的新郎又提前离场,最重要的主角缺席,一场婚礼狼狈而潦草地收了场。
晚宴散后,言慕换下婚纱,一个人回了傅宸的别墅铭苑。
意料之中的,傅宸不在。
她坐到卧室梳妆台前卸妆,对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犯了愁。
试过很多次了,摘不下来。
要不去厨房拿点油擦下试试,她起身想出去。
门被粗鲁地一脚踹开,傅宸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在看到言慕的那一刻,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滚出去。”他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尖锐刺耳的碎裂声,玻璃碎屑顷刻四溅开来。
言慕吓得张大了嘴,又赶紧伸手把尖叫声堵在了喉间。
有玻璃碎片溅到了她的小腿上,锋利如刀般划过,顷刻带下了一道流血的伤痕。
言慕面色惨白如纸,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化妆台上。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声音倔强而轻微:“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出去。”
傅宸面色如霜般寒凉,带着浓烈可怖的憎恨,大步欺压而近。
他大掌毫不迟疑地扼在了她的脖子上,猛一收缩,似是要把她狠狠掐死,生生捏碎。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寒意逼人:“你就那么下贱?”
言慕感觉呼吸突然中断,痛苦地张大了嘴巴,手死死地想掰开那只大手,那手的力道却更紧了几分。
傅宸眸光收紧,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言慕,害怕吗?你说我到底会不会杀了你。”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席卷心头,言慕的手渐渐使不上力气,面色逐渐由苍白变得青紫。
她抓在他手腕上的手蓦然一松,如同落叶一般垂落了下去。
傅宸掐着她脖子的手往旁边用力一甩,将言慕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天旋地转,言慕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
如果那只手再晚一点松开,她想,她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全身好像就是在那一刻,彻底散了架。
言慕费尽了周身的力气,也还是尝试了好几次,才算是扶着墙面,勉强站了起来。
她瑟缩在墙角,瞳孔放大,无比恐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还有什么。
傅宸自大衣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刚刚掐言慕的那只手,冷眼看向角落里的言慕,薄唇轻启:“薇薇的腿,是你干的吧?”
他说的是凌雨薇,言慕回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言慕脸上的恐惧更甚,急切而焦灼地摇头:“不,不是我。”
傅宸脸上的恨意逼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唇齿间狠狠挤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不得不娶你?我就是要让你得偿所愿,在你自以为扶摇直上、从此前途大好的时候,再把薇薇经受的痛苦,一点一点,千倍百倍的还给你,把你狠狠摔落云端,踩进泥里。”
言慕感觉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血液倒流,周身冰凉。
傅宸冷哼一声,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像一把尖刀,在言慕的脸上一下一下划过。
他走近了她,蹲下身来,和她的脸隔着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要窒息一般的难受。
他慢慢的开口,恍若地狱阎罗。
“言慕啊,你早晚会知道,嫁进傅家,除了生不如死,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言慕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身体想要往后面退,却只是徒劳地撞上了身后的一堵墙。
她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声音低若蚊蝇:“言家欠傅家的,我只是想要偿还一点。”
傅宸顷刻闻言冷笑,他一笑,言慕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嫁进傅家,还那一个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言慕恐惧地缩了缩脖子,提着胆子想要多解释一句:“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和凌小姐的事,我只是想……”
“够了。”傅宸冰冷地打断她,显然是忍到了极点,一刻也不愿意跟她多待下去了。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凉薄地开口:“既然嫁进来了,就好好当你的傅少夫人,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他把最后的四个字咬得极重,拖长的语调透着寒意,言慕清楚,那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