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思忖着,该从哪说起。
“陈秘书说,这周末公司团建。”
傅宸并不回应,侧身长腿交叠,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是在等她说下去。
言慕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我毕竟是新员工,还是应该跟同事打成一片比较好,团建又是个好机会。”
还是不回应,一脸拭目以待等她下文。
“你毕竟那么忙,可以私人飞机随时过去,带上我终归是拖累。”
傅宸黑着脸,浓眉一结透着不悦:“我没兴趣听你在这打哑谜。”
“我想跟同事一起,买机票从机场过去。”
傅宸凉薄视线定在她的身上,俄而一声轻哼:“这么耐不住,是打听清楚了?哪个病房。”
这话她怎会听不懂,言慕一时心虚:“什么意思。”
“想见你父亲,就不要在我面前玩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求到杜公子住所去,你就是求到他床上去,只要我不放手,他能帮你?”
言慕一时怒火攻心:“你竟然监视我,你胡说!”
傅宸眉眼里染着憎恶:“胡说?说的不对,那就是已经求到他床上去了?”
“你!”
眼睛里全是恨,言慕双手狠狠攥成拳瞪着他他,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是那么不堪的人,我是去求他了,可我想见我的父亲,我没有办法,我想见他,难道有错吗?”
“借口。”傅宸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侧向窗外,藏着看不透的情绪。
言慕恨恨地看向他:“你没有资格拦我。我的父亲,我一定要见到。”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傅宸看向那个背影,良久沉默,拨通电话。“怎样了?”
传过来的声音沉重。
“不太好,傅先生。言老先生之前被送到南城,一路折腾后病情就迅速恶化,一直没能控制下来,眼下您太太只怕得有心理准备。”
傅宸一时沉默,声音清冷。
“加派医生过去。有任何问题,跟我联系,她刚出了点事,心理不能再承受打击。”
“好的,傅先生。”
那边语毕,傅宸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傅宸的意思,还是温望舒自作主张,下午言慕拿到了温望舒送来的一大摞资料,说是需要核对录入。
难得,竟没有无所事事,而是忙了一整个下午,还加了差不多一小时的班。
杜云谦的电话打过来好几个,言慕出了公司,才回拨了过去。
那边是他难得透着慌张的声音:“小慕,简阿姨自杀了,幸好发现得快,现在还在昏迷,你快过来看看。”
言慕脚上一时发软,差点没站稳,脑子里一阵刺痛,没听清楚后面的话,打了车赶了过去。
到卧室的时候,简佩玉躺在床上,已经醒了,面色苍白,手腕上缠着绷带。
杜云谦在一旁陪坐着,听着医生的吩咐。
言慕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大步过去,冷着脸:“到底要闹哪样?”
简佩玉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声音拖着哭声:“都怪妈妈,妈妈不好,不想再拖累你。”
杜云谦起身走近她,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柔和安慰着:“没事,小慕,医生已经看过了,多休息下,没有大碍了。”
言慕蹲下身去,看着那只手腕,她恨到了极点,也心疼到了极点。
“拖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突然觉得有愧了?”
她拿起那只手放进被子里,蓦然眼眶泛了红。
“反正你就作吧,等身体好了去继续赌,再赌一次,你看你横尸荒野的时候,我会不会多瞧你一眼。”
简佩玉眼泪顺着眼角顷刻掉下来:“我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
“知道就好。”
言慕忍着不去看她,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医生将开好的药递给佣人,略一鞠躬道:“那杜先生,我就先走,简女士身体再有什么异样,您随时联系我过来。”
杜云谦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色。“好,有劳了,我送你出去。”
“客气。”医生拿过医药箱,和杜云谦一起出了卧室。
房间里立时陷入压抑的沉寂。
言慕看向床上身体虚弱,假装熟睡的人,心头一时揪紧。
言慕其实是知道的,从那一年开始,她就开始消沉嗜赌,心头压着的是什么,竭力逃避的又是什么。
已经是深夜,言慕蜷在沙发上陷入了昏睡。
半梦半醒间,门被推开,一个黑影径直到了跟前。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顷刻警惕,想起身,肩膀却被按住。
那个黑影突然朝她身上压了下来,带着浓重酒气,呼吸声粗重而炙热。
杜云谦含糊不清的声音击打着她的耳膜。
“我好想你,小慕,我真的好想你。”
言慕浑身一个激灵,愤力去推身上的人,却是无济于事。
嘴巴刚张开,想叫醒床上的简佩玉,却顷刻被男人发烫的唇和下颚堵住。
“砰!”
反锁上的门被猛力踹开,周叔带着几个男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后面是倒在地上的女佣惊惶至极的声音:“你们,你们这样擅闯民宅,是违法的!”
杜云谦摇摇晃晃松开了她,眼神迷离不清。
“小慕不怕,阿姨没在呢,她不知道我们在一起,阿姨不喜欢我,我知道。”
言慕脑海里似是陷入了片刻的空白,立刻起身往旁边退开好几步,皱眉看向顷刻涌入的一片混乱:“学长,你喝多了。”
“把少夫人带回去。”周叔的声音沉冷。
灯打开,眼前一片刺目,言慕下意识闭眼,顷刻被人拖了出去。
周叔眼神直直看向杜云谦,声音冰冷鄙夷:“杜先生,装什么?”
杜云谦身体摇摇晃晃,似是醉得不轻,直接瘫坐到了沙发上。
周叔冷眼看向他,声音里透着浓重警告。
“我家大少爷没有出手,不是他看不见,更不代表他不在乎。还望杜先生能清楚我家少爷的行事风格,但凡他动手了,你也就再无翻身之日。”
手中匕首往后扔出,不偏不倚插到了紧挨简佩玉头部的床头上。
床上的人顷刻一声尖叫,“腾”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