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柠檬终于把挡脸的围巾放下，塌着肩，十指交叠着放在胸前，做个虔诚祷告的姿势。
看看江子木忧心的表情，听听人家温柔的语调，柠檬瞬间觉得，自己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编故事演电影的能力，简直该被吹爆了。
“姐姐，我这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毕竟，先前过惯了烧钱的日子，突然间没那么富裕了，难免产生心理落差。”
“家里没钱了，可我的消费一时半会不能降级。为了这，还跟我妈大吵了一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也没发现自己多喜欢theginza家的东西。可等到自己用不上的时候，我就跟入了魔一样，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只想把那套护肤品入手！”
“最后，就跟你想的差不多，我绞尽脑汁编了个谎话，跟姐姐借了点钱。”
“可我真的……真的只是打算‘借’的，不是‘骗’，真心不是啊！过两天宽裕了，我第一时间还给姐姐。”
柠檬紧紧咬着下唇，表情夸张的很，“姐姐，如果我真的想赖账，你说，我怎么不直接把你的联络方式拉黑呢？”
江子木心里连着翻了一百多个白眼：买那么多护肤化妆品，一套接着一套的，你丫是开启多头模式了？因为脸多，所以动不动不要脸对嘛？
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拉黑我，呵呵，你未必没想过，可谁叫你把老娘的微信号留给小贷公司了呢？
腹诽归腹诽，明面上可是点着头，嘴里不停的“嗯，嗯”应和着，还时不时挑着眼帘，跟眉头核磁共皱一下。
这种教科书般的共（上）情（当）反应，很是鼓舞了柠檬的演员魂。
“别的那些亲戚朋友，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从来都是他们跟我借钱。我也料不到，自己会有眼下这么窘迫的日子啊！”
江子木：是，你要真的跟别人开口了，还怎么继续戴着你“富二代”的假面具领衔出演“公主驾到”啊。也就只有我，关系疏远，还间歇性犯傻。
“那小贷公司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呐。”
“我这回真的是第一次尝试，毕竟，你借我的钱，不太……够用。”
“而且，我也是被自以为的好朋友骗了，被拉下水的。”
柠檬抽抽鼻子，又要哭了。
“我没想到，他们那么丧心病狂，更没想到，他们的利息高的离谱。”
“姐姐，真的真的对不起！”
柠檬脑袋一低，几乎要磕在桌面上，把声音压低了些，继续向着散发天使光辉的“江神父”告解。
“他们……让我留了很多私人信息，除了拍照…拍视频，还把我的电话通讯录跟微信联络人通通拷贝了一圈！”
江子木眨巴眨巴眼，内心给自己先前的机智点了个赞：得亏对这姑娘有所保留，没把手机号告诉她。不然现在，怕是天天都要接小贷公司的“午夜凶铃”咯。
“你身边，就没有除我之外的其他人，被网贷找上嘛？”
柠檬一愣。
“没……还没……没听说呢。”
“姐姐……”
“我……我不是故意害你……”
江子木一嘬腮，心说这姑娘必定是个撸小贷的老手了。
柠檬扯过一张纸巾，小心翼翼的避着刚种好的眼睫毛，象征性的抹抹眼泪。
“之前我就说过，我是真的特别想交姐姐这个朋友。”
“从第一次见，我就总觉得，你像妈妈一样温暖……”
“所以，微信给你的备注，就是……就是姐姐妈妈。”
一听这话，江子木眉毛直接立起来，形成一对互相指责的箭头：呃tui！肉不肉麻？恶不恶心？像不像话啊亲？
真的，孩子你可别闹了，就这三脚猫的演技，活生生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打眼一瞧就不合体呐。
“你这次……真的是第一次借贷？”
“当然……发誓！”
“不光是第一次借网贷，也是第一次跟朋友借钱。”
“我爸没破产之前，我每月的零花钱，都足够我用theginza抹脚丫子了。”
“哦~~~”
江子木附和了一声，一口咬掉了汉堡的四分之一。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一时间，也还没有主意呢。”
“他们……他们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
柠檬瘪着嘴，可怜兮兮的噙着泪，“姐姐……你手头……或许……还有余钱嘛？”
江子木眼睛一闭，长长的叹了口气。
别说，还真让我猜对了，这货这所以还跟我见面，怕是不但把老娘当了傻大姐，还当了反复利用的提款机了。
“除了我这五千，你还欠他们多少？”
柠檬明显一愣，或许是没想到江子木这么容易就再次上当。
“欠……欠两万。”
“是吗？”
江子木把嘴里的食物慢慢咽了，“小贷公司的人，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其实……其实欠了五万。”
“呵呵。”
看着江子木不再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柠檬一咬牙，狠狠心抛了个更大的金额出来。
“总共借了八万，利滚利的，怕是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我还十万了。”
江子木长长的喘了口气，扭脸从包里取了纸笔，轻轻往柠檬面前一放。
“这样吧，你给我写两张借条。”
“五千那份，把还款时间定在半年之后。”
“然后……”江子木装模作样的取过手机，瞧了一会儿，缓道：“我的零钱，也不多了。”
“另一张借条，你就写一万吧，还款日期三年。你看，行嘛？”
“好的呀，好的呀，谢谢姐姐啦！”
十分钟之后。
江子木把第一张借条好好的掖起来，买好单，又让老板帮着把没动过的黑椒鸡块打了包。
柠檬看江子木的架势，隐隐觉得不安，举着手机笑了笑，赶忙问道：“姐姐，那一万……我还没收到。”
“哦，正常。”
江子木把东西全都装装好，脑袋一歪，脆生生的接道：“我压根就没转。”
呵呵，小屁孩，想啥好事儿呢？
“不过你别慌，借条我不是也没拿嘛。”
江子木冲着那张孤零零压在餐盘下的纸努了努嘴。
“你……你这什么意思啦？”
江子木把棒球帽压低了点儿，徐徐扬起脸，拿鼻孔看向柠檬。
“在你心里，我不是真的那么蠢的吧？”
“哎，也对，毕竟，咱姐俩才见过三面不是？”
“我也草率的，给你下过好几次定义了——单纯的，有心计的，直白活泼的，谎话连篇的，都是你，可也都不全是你，对吧？”
柠檬见状，心里明白，在江子木身上，怕是再也捞不着一分钱了。既然这样，也懒得多装，面无表情，把胳膊一抱。
“得了吧，见过三面而已，你还想教训我呐？”
“啧啧，真沉不住气。”江子木转了转脖子，一点儿没恼，“你柠檬的真面目，原来只是这样？”
普通人都要随时随地更换面具，挂不同的人设营业？现在的社会，已经这么残酷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