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和心下忽然一空,这么多年来,他和她好好说过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和她的距离很远很远。
他对她,最多的是责怪。
宋永和责怪她做出那般荒唐至极的事情,责怪她如此不分轻重,责怪她丢了皇室的颜面。
他从未好好和她说过话。
可是,他也想好好和她说说话啊。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给对方机会。
他们两个人,对待对方都冷漠的可怕。
他曾以为,只要他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她就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是他把她逼成了失心疯。
“朕从未说过朕不爱你。”
“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该去怎么做,朕以为将你关在府里,便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可是现在朕才发现,是朕错了。”
“你需要的,只是亲人的陪伴,你也是一个姐姐,你也需要亲人。”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宋平阳却依旧冷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冒充当今圣上!你不想活了吗?”
“本宫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
她忽然间像发了疯一样地扑向宋永和,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本宫的皇弟是什么样子,本宫再清楚不过!”
“谁也不能在本宫面前冒充皇弟!”
宋永和并未反抗,他望着她如今疯疯癫癫的模样,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如今这副模样,是他害的。
是他亲手害的。
泪水滴到了她满是伤痕的手腕上,她愣了愣,忽地松开了手。
旋即又盯住了宋永和,极其警惕地后退两步。
“橙茂,橙茂在哪?”
“本宫要找橙茂,你们都想害本宫,你们都不是好人,本宫要见橙茂。”
宋永和道:“他死了,被你杀死的。”
被你亲手打死的。
“不,不可能,本宫怎么可能会杀人,本宫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
她摇着头,不敢去相信他的话。
“橙茂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死了,本宫还能去信任谁?”
“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
“你们都在骗本宫,你们这一群骗子,本宫就算是死也不会相信你们的。”
宋永和又道:“他的尸体朕已经安葬了,若日后你想要看他,便对朕说,朕会命人带你去看他。”
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明白,宋平阳现在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
他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影响她的情绪,还不如离开,给她一份清净。
可宋永和不知道,这种清净宋平阳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了。
殿内空无一人,她蜷缩着身体,整个人紧张又害怕。
她很怕很怕一个人的时候。
而此刻,帝师府内。
“宋平阳得了失心疯?怎么会?”
江文乐惊诧得差点没一口吐出刚刚喝的清茶。
余佩道:“宫里的御医亲自查出来的结果,现在外面都传遍了。”
这是她在给谢长侯传信的时候听到的事儿。
“宋平阳她...她怎么会得了失心疯呢?”
江文乐始终想不明白,那个建康城中最高傲的女人,怎么就忽然间得了失心疯呢?
惊诧之后,她又问:“皇上没有封锁这个消息吗?”
按照宋永和那个性子,第一件事情做的应该是封锁这个消息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传得满城风雨?
余佩道:“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封锁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江文乐思忖过后道:“你是说,宋永和是在用失心疯这个原因,堵住那些说要宋平阳一命抵一命的人的嘴?”
余佩点了点头,道:“失心疯的人杀了人,大理寺和官府都没法判罪。”
江文乐心中虽觉得不公,但也没再说什么。
这是景明的法规,她无权干涉。
她能在这儿活下去就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再者,她能够看得出来,宋永和是想要护着她。
他不想要让宋平阳死,就算无数人劝他依法行事,他也不会去理会那无数的人。
宋永和是景明之君,他想要保住一个人并非难事。
但这些皇室之事,都与她江文乐无关。
她现在只想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夏天。
活下去就好。
能与他一起活着,更好。
晏南风打开江文乐写的信的时候,心下一阵迷茫。
“这是?为什么被撕下了一角?”
“她在这上面写下了什么?”
越是不知晓,他就越是好奇。
恰巧这一幕被刚进营帐的元君曜瞧见了。
营帐内没有他人,元君曜在进入营帐的那一刻,便卸下了自己身上的皇帝包袱。
“喂!我说晏南风你至于吗?看个信都偷偷摸摸的。”
他凑上前,问:“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晏南风下意识的想要收回纸卷,可他转念一想,这上面似乎也没有写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便将纸卷递给了他。
元君曜打开纸卷,先是赞叹性地点了点头,“这女子字体倒是娟秀,好看好看。”
旋即他又往下看,瞧见了缺失的那一角之后,便极其嫌弃地望向晏南风,“不是吧,见不到她你就这么饥饿?把人家写的信都吃了。”
晏南风无奈道:“我没吃。”
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吃...难道是那女子吃的?”
晏南风听了元君曜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真是想不通他这位陛下的脑子是怎么回事,怎的就只想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元君曜见他这种反应,便猜到自己又说错了,他思忖片刻后道:“该不会是被鸽子啃了一小角吧!”
晏南风这才望向此刻正在笼子里盯着他的鸽子。
“你这样一说,我确实觉得它好像吃了点什么东西,难不成真是被它啃了?”
“元君曜你说你平时是不是虐待这鸽子啊,你是不是没给它吃过东西啊,它怎么什么都吃?”
“这下好了!我现在连一个完整的信都无法拥有。”
“你这鸽子怎么就一点也不靠谱!”
鸽子的两只小眼睛转了转,元君曜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真没虐待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它们比对你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