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老马，你跑什么？你是不是看我现在落魄了，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在城外无所事事的范殿元，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忙冲着那道身影大声喊道。见到那道身影快步的离开，拖着疲倦的身躯追赶着那道身影。



    只不过是几十步的路程，却让范殿元气喘吁吁，脸上都冒出冷汗来。费了九牛二虎的劲，这才追到那道身影。



    “唉，我当是谁呢？



    刚刚就有人听到有人喊我，只是我这姓马的人也挺多，不知道是不是喊我，没想到竟然是范东家你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敲诈了范殿元二十块大洋的马善缘。



    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见到马善元，以这老小子雁过拔毛的性格，陈峰还以为这个家伙被人给杀了。



    就算不被灾民杀掉，他身上的这身军服也肯定会为他招来日本人，没想到他竟然也跑到了洛阳城。



    看着红光满面的马善缘，看来这一路上他是没怎么吃苦啊。



    “不是我说范东家，你怎么这副模样了”？



    马善缘看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范殿元，怀中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这年头还想养个婴儿，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不过让马善元感到奇怪的是，以范殿元的身价，虽说当初被自己敲诈了二十块大洋，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此吧。瞧这一身状态，要不是这脸还没怎么变形，自己都要差点认不出来了。



    “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啊”。



    范殿元脸上露出唏嘘的表情，不过却没有说自己被乱兵劫掠的事情。毕竟马善元那可是政府的人，万一自己再说出来这样的话，被马善元安一个卖国投敌的罪名，现在自己可拿不出钱来，再赎自己这条小命了。



    “老马，咱们也算是老乡了。当初你到我铺子上吃饭时，我可是好酒好菜，招待您的。



    您跟我交个底，这政府的救济粮到底什么时候发呀？再不发的话我们一家老小可都要活活的，饿死了”。



    范殿元下足了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眼神露出渴望的表情。



    从来都是地主养长工，这些日子竟然要靠自己家中的长工来养活自己，这让一项做地主习惯的范殿元可是十分的别扭。



    尤其是前几日夜里的那次偷偷进城，虽然长贵没有说什么话。但是范殿元心里清楚，这平白无故的当兵的怎么可能会让你偷偷的进城，肯定是当初长贵偷偷的贿赂了守城的官兵，只是这阴差阳错的，小鬼子竟然也想偷偷溜进城。



    这下倒好，不但人没进去，钱还打了水漂。



    虽然不知道长贵到底贿赂了当兵的多少块大洋，不过可以肯定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救济粮吗！政府肯定会发的，我估摸着就这一两天了，我得到城里的小道消息，现在政府正在商量怎么发放这个救济粮，所以说你就安心等着吧”。



    马善缘眨了眨眼，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路走过来的马善缘一路上也是见过不知多少死人，能从死人堆里出来，现在还能见到一个熟人，这心里就别提多暖和了。



    立刻把自己从城里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这就好，这就好，两天时间我们再坚持坚持，大不了饿两天，到时候就有救济粮吃了”。



    听到马善缘的话，范殿元心中稍微安稳了许多。



    看着一脸宽慰的范殿元，马善缘心里也是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还听到的一条小道消息说出来。



    思考了半天，觉得还是把消息说出来吧，至于以后怎么样，就看他范殿元自己的造化。



    “我说老范啊，，你也不要太过于高兴，我这里还有一条小道消息”。



    马善缘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在范殿元耳边轻轻的说道。



    “我听说这救济粮可不是平白送给你们，那是要用钱买的，听说价格还挺贵。



    我劝你们如果有钱的话，赶紧买一些救济粮，到时候赶紧离开，千万不要在这里久待，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听说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本来满心欢喜的范殿元，突然听到马善元这样的话，顿时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什么？还要用钱来买”？



    “咦，我说你怎么一点稳重性都没有啊，这事可不能乱说”！



    见到范殿元竟然脱口而出，马善缘吓得顿时手无举措，急忙捂住了范殿元的嘴。



    眼睛看向周边的百姓，见到他们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马善元仗着身体还算有把子力气，硬把范殿元直接拉到了一旁，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我说你不要命了，这就是看在咱们俩关系还算不错，我悄悄告诉你的要知道这事要传出去，兄弟，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你不要命，你也别把我拉下水啊”。



    “不是老马，我不是听说这是政府免费发给我们的救济粮吗？他们怎么还要钱呢？咱们这些灾民要是还有钱的话，那还是灾民吗”？



    范殿元浑身都有些哆嗦，这要是放在自己以前，家大业大的，发钱买点救命粮，那也无所事。只是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恐怕就是自己身上这件破旧的皮袄了。



    结果救济粮竟然还要钱，自己拿什么来买，这不是要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吗？



    “我说老范呢，你也要理解政府的苦衷。



    整个河南几千万灾民，政府的粮食就那么多，你让政府怎么救灾？



    现在日本人还在北边呢，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前线还需要将士们在前面抵抗，将士们都吃不饱饭了，拿什么抵抗日本人，当然是要先紧着他们吃了”。



    马善缘熙熙劝导。



    “可，可咱们也没饭吃。



    都听说政府发救济粮了，这才赶紧跑到洛阳来，打算领几斤救济粮吃吃，这一下子还要钱，你让我们拿什么买呀”？



    范殿元一边说着，脸上的泪水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心中既是无奈，也是有些隐隐的发酸。



    “老范，听兄弟一句劝，买点救济粮走吧，真的”。



    马善缘拍了拍马善缘的肩膀，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你我老兄只能愿天时如此，若如若无此天时，你老兄还在延津县当你的大户，我还在政府厨房里做饭。



    这都是命，没办法的。要么你认了，就这么走下去，总有一条出路，要么你现在就一头撞死的城墙下，死了一了百了。也省了白瞎操心，而且还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说完马善缘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