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迟疑,沈一意就会错意了,轻声道:“我知道了,师父。”
他转身就想走。
唐时锦道:“你知道什么了?”
沈一意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他小声的,超委屈的道:“师父。”
唐时锦道:“你进来。”
沈一意哽咽了一下,乖乖的走进来,关上门,在她下首坐下。
唐时锦正色道:“沈唯,那不是做戏,一个茂州的商贾,哪怕有一个皇商名头,也还看不到那么远,还接触不到值得她拿命去设局的东西。而且,拐这么一个大弯儿,闹腾的人尽皆知,对谁都不是好事,这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你想想就该明白,这只能是真的。”
她不讲情,也不问你信不信,直接讲道理。
这种处理方式真的很无情,却又很成熟,很从容,他一下子就信了。
然后她道:“但是沈唯,我之前跟你说的,也不是假话,我真的不会喜欢你,因为我就完全不喜欢你这一挂你明白吗?而且我再是离经叛道,也不能接受师徒这种关系……你应该明白,我收你当徒弟,更多的是考虑到长目飞耳楼,而从你选择拜师的那一刻起……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个默契,不是吗?”
沈一意默然不语。
唐时锦又道:“而且,我自认是一个自私且贪财的人,也完全不忧国忧民,但是我在亲眼看到这恶臭朝堂之后,都会心有触动,所以我为什么会与炎柏葳见面,以及与他临时合作,这原因,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的……可你为什么不明白呢?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一意抬起头,看着她水亮水亮的眼睛。
她的眼睛真的特别亮,像藏着星辰,像能照透人心。
他本来还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但看她这么认真的问他,却渐渐的,有一点好笑了。
傻姑娘,你说为什么啊!
因为我心悦你啊!
我心悦你,看到你与旧情人见面,我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是的,我理智的去想一想,我当然能明白你们见面是为了什么,可是就算我想的再清楚再明白,我不问一问,不听你亲口否认,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啊!
因为感情这东西,它根本就不讲理啊!
最让他好笑又感动的是,
她经过了分析与思考,认为他不够“忠君爱国”,所以才没第一时间理解她的行为,但是她没有骂他没有给他讲道理,而是特别认真的跟他讨论这是为什么。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我徒弟为什么不乖”?“那一定是因为他爹不好/他先生不好/他邻居不好”,“反正我徒弟一定是好的”!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让他怎么放的下。
沈一意低声叹道:“师父……”
唐时锦挑了挑眉。
觉得他这一声叫,不知为何,叫出了几许缠绵与呜咽,叫她听的耳根发痒。
但随即,他抬起头来,正色道:“师父,沈唯读圣贤书,心中有黎民百姓,亦愿为之鞠躬尽瘁……我只是,我只是管不住我心……”他叹了一声:“但是师父,当初我拜师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抉择,师父你别生气,再容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唐时锦点了点头。
然后她摸了摸他的头:“其实我这人真没什么好的,我除了长的好功夫好又聪明又有财运之外也没有太多的优点了。”她摸了摸下巴:“咦?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着实还不错。”
沈一意笑着捂住眼:“师父全才全能,十全十美。”
他缓缓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小太子果然派人前来宣召。
唐时锦在东宫见到了内阁首辅陆俊光,他也是太子太傅,负责教太子念书。
但是太子好像并不怎么待见他,也并不太尊重他,反正他委婉的表示想留下,太子不怎么委婉的拒绝了。
唐时锦保持微笑。
直到他走了,才拍了拍胸,小声道:“幸好走了!我最怵跟这种有学问的人说话了。”
太子露出了“我懂你”的微笑:“孤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怕你不自在,就叫他先走了。”
唐时锦笑眯眯的道:“谢谢殿下,殿下你人真好。”
太子笑道:“快坐下,那日听你聊生意经,孤听着也觉得有意思,你不必拘礼,咱们自在说话。”
唐时锦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然后就开始跟他聊天儿。
其实太子非常好对付。
他才十九,母亲又是一路盛宠过来的,元盛帝旗帜鲜明的偏宠他,围在他身边的,也没有什么忠直之人,灌进耳中的全是恭维赞誉,所以他的性格其实十分天真。
天真又自大,唯一学会的为君之道,大概就是端着架子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而且,不是她自夸,只要她想,她的有趣程度,绝对是他从所未见的。
又有灵泉水天长日久的滋润,她的美貌程度,也是出类拔萃的。
一个顶着星宿下凡的名头,一个无比有趣,无比美貌,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逼迫或者惩罚,只能捧着求着的姑娘,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荷尔蒙不答应!
她一点都不介意,刷一刷他的好感度。
只要不刷过火,男儿身就是她的保护符。
就算没有“男儿身”,就从她和元盛帝、太子的第一次见面,就能感觉到,他们其实都不喜欢她这一挂。
看太子的宫中都是小白花那一挂的宫女,就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内心不够强大的男人,只有在这样的女子身上,才能最大程度的满足他男人的尊严……
所以她不用担心刷过火,相处中慢慢拿捏着来就是了。
于是唐时锦行云流水般给太子灌生意经。
就算有人进来也无所谓,她聊的生意经,都是真正的生意经,她只是尽量说的有趣了一些。
事实上,她主要想传达给太子的,就一点:“不管京城有多大,购卖力都是有上限的,你多赚了,旁人就少赚,不可能人人都发财的。”
所以,小太子,来吧!来个全行业垄断吧!拿出你霸道总裁的魄力来,动用你太子的权利,限制我只与你合作吧!
就这么着,唐时锦在东宫,一待就是四天,从二十四,一直待到了二十七,魅力全开,基本上已经把太子侃成了她的迷弟。
百忙之中,她还没耽误收了炎柏葳的喜鹊。
同时与谢次辅夫人家签了契书,入了三成的份子。
还从太子手里得到了随时出入宫的腰牌。
还曾两次与元盛帝一起用膳,相谈甚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直想见的大美人儿万贵妃,一直没能见着,据说是生病了。
直到二十七下午,各处都忙年了,唐时锦才辞了太子,与他约定过了年再聚。
小探花一见她,就道:“师父!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