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低着头,把风夜菱要的毛巾放在浴池边上,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起先是风夜菱和李静姝多年未见的叙旧,互相攀比羡慕彼此的身材变化,还把无辜的白雪音也牵连进来。后来又变成风夜菱央着李静姝,要她教自己几首京师地区新近流行的小调。
就听李静姝笑着说道:“新近的小调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还不敢教你,怕带坏了你这未经人事的小妹妹。”
“谁是小妹妹了?谁又不谙世事了?”风夜菱不服气地道:“静姝姐你也就比我大了不到一岁,说这种话合适吗?”
“好吧好吧,那我就教你一首。”李就属拗不过她,莞尔地道:“等你学会了唱给你那未婚夫听,到时候可别害臊。”
“我有什么可怕的?”风夜菱耿直地道,“天地良心,你唱啊,你唱一句我学一句。”
李静姝轻笑一声,清了清嗓子,唱道:
大江水长,远山如黛。
一轮明月纱窗外,照入绣房来,
玉人儿卸了浓妆,灯下早解了香罗带。
眼看着窗外,手托着香腮。
睡眠迟,可意的人儿今何在?
默默无言,痴痴呆呆,
俏冤家,总有些不自在。
你来了,鸳鸯枕上,
小奴家好把秋波卖。
你不来,却让奴家把相思害……
她的唱腔是标准的京师口音,依稀便似是秦淮河畔弹着琵琶卖唱的小女子,充满了令人怀念的京师风情。风夜菱起先还有样学样地跟着她唱,待唱到后几句,却又想到自己日后唱给蓝桥听时的情景,禁不住羞得唱跑了调。
李静姝揶揄地笑道:“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啊……”
“谁受不了了?你再教一遍。”风夜菱兀自嘴硬,白雪音却先待不下去了。
“师妹真好看。”蓝桥看着白雪音向他走来,由衷地赞道。
“哪有……”白雪音有些羞涩地垂下头道,“风姐姐和李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
这时浴室内又传出风李二女学唱小调的歌声,蓝桥笑道:“师妹不也学着唱两句?”
白雪音自嘲地道:“我自幼便五音不全,唱了也只会让人笑话。”
他出来时李静姝正和白雪音在矮桌上对弈,风夜菱则坐在李静姝的身边,吃着桌上的卤花生。
看棋盘上的局势,白雪音明显落在下风,没多久便投子认输。
风夜菱本是斜坐着身子,一副娇慵无力的姿态,见蓝桥从浴室出来,连忙用毛巾擦净了手,起身走到蓝桥身边,帮他绾起散乱的头发。
李静姝斜睨了风夜菱一眼,笑道:“怎么?这还没过门呢,就迫不及待地尽起做小妻子的本分来了?小夜你是有多恨嫁呀?来你给我说说,除了帮蓝公子弄头发,你还干过什么伺候人的事,是不是还给蓝公子洗过脚什么的?”
她一语中的,风夜菱俏脸立时臊得羞红如血,一把扑到李静姝身上,先是掐她脸蛋,后又改用小粉拳锤:“静姝姐你还说!你就知道羞臊我,真讨厌!”
风夜菱说罢仍不解气,又去挠李静姝的脚心,大嗔道:“等哪天静姝姐准备嫁人了,我也要闹回来,让你帮着外人欺负我。”
“哦?”李静姝被风夜菱挠得花枝乱颤,故作惊奇地瞟了蓝桥一眼道:“听说蓝公子又变成外人了?这么俊俏的美君郎,你若不要我可要追了。”
风夜菱恶兮兮地道:“你敢!我和你拼了!”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李静姝说着先是千娇百媚地看了蓝桥一眼,然后为自己面前的酒杯添满了酒,双手将酒杯递到蓝桥面前道:“蓝公子,小女子敬你一杯,以答谢今日相救之情。”
蓝桥见李静姝神情真挚,刚想伸手去接,转眼又看见风夜菱嘟起小嘴一副幽怨的模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你真喝呀?”
再看李静姝,却见她也目光闪动,仍双手举着酒杯不肯放下。正在蓝桥进退两难的时候,白雪音忽然一把将酒杯抢下道:“这杯酒我替我师兄喝了。”说罢她一仰脖,将酒喝个干净。
李静姝也不恼,笑吟吟地看了看白雪音,又看向风夜菱道:“你防贼似的防着我,怎么却不管白女侠?她不一样是倾城榜上的小美人儿,且与蓝公子还有同门之谊。”
“杯子还你。”白雪音把酒杯轻轻一推,那酒杯在矮桌上滑出近二尺的距离,不偏不倚地停在李静姝的面前,“我们天莲宗有门规,门下弟子不得婚嫁。”
李静姝哂道:“那你可以退出门派嘛,又或再过几年取叶宗主而代之,再以新宗主的身份修改门规。”
风夜菱瞪她一眼道:“雪音妹妹才不像你般没规矩,她心眼直,一向想什么便说什么,哪里会有这些歪点子。”
“哦?那你就说我是个坏女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