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湖面上,一艘双桅大船发现了他们,调转船头朝他们小舢板的方向驶来。
蓝桥一拍大腿故作激动地道:“我们有救了。”
“真讨厌。”李静姝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说那船来得讨厌,还是蓝桥耍滑头转移话题讨厌,“喂,你说到时候那船上的人看到我们两个的模样会怎么想?”
蓝桥知她是指她身上衣裙被撕破的模样,无奈地道:“你冷吗?”
李静姝摇摇头,她虽衣裙不整,但在这五月的岳阳,倒也不觉得寒冷。
“必须冷。”蓝桥说着话用剑挑下风帆,裹在李静姝身上,大声道:“你就是因为怕冷,所以才裹着的。”
“人家知道啦。”李静姝目光楚楚,不无委屈地道。
双桅大船靠近,船首上傲然立着三人。
正中一个豹头环眼的粗豪汉子蓝桥不认识,他的左右两人却都是认得的。其左手边一个英俊少年昂然而立,正是蓝桥前日在乌林镇有过一面之缘的杜震,另一边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则朝蓝桥洒然一笑,却是一别数十日未见大舅哥的风月明。
风月明的目光掠过蓝桥,最后落在李静姝身上,淡淡地笑道:“李小姐,好久不见。”
李静姝全身裹着风帆,只露出一小截光洁的**,恭恭敬敬地朝风月明蹲了一福道:“小姝给小侯爷请安。”
“不敢不敢。”风月明连忙摇手道,“小姐贵戚之后,风某断断当不得。”这时蓝桥忍痛挟起李静姝跳到大船上,对杜震道:“杜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杜震扫了李静姝一眼,啧啧称奇道:“原来尊驾就是定远伯家的长公子,难怪出门总有美人相伴不说,还各有各的美处。”
“哦?你们认识?这么说都是自己人了。”为首的粗豪汉子见蓝桥和杜震搭话,向蓝桥伸出大手,声如洪钟地道:“在下杜隆,是洞庭帮的帮主,旁边这是我弟弟杜震,蓝公子这伤是……”
蓝桥想起李静姝说的岳州四霸,上下打量着杜隆这‘四霸之首’,朝他抱拳一揖,又转头对杜震道:“原来杜兄弟是堂堂洞庭帮的二当家,难怪那天在乌林镇威风无比。”
他本不愿提起自己受伤的事,没想到李静姝却替他道出了在穹庐天阁遇险的事。
风月明一听李静姝的描述便知他们遇到的敌人是阿鲁台,既佩服蓝桥能从碧水接天楼全身而退,又替他为昨夜的事感到后怕。
杜震听李静姝说要找的御赐的首饰嫁妆,惊讶地道:“这位姑娘是……”
杜隆笑着解释道:“李小姐是江浦弘毅先生和临安公主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她因和我做过几笔药材生意,也算是老熟人了,你却是第一次见她。”
李静姝一欠身,自嘲地笑了笑道:“杜帮主莫要再抬举小姝了,小女子穷途末路之人,有何贵字可言?”
杜震对朝廷勋戚一窍不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李静姝的身份,只知她是个身份特别的大人物,挠着头道:“既然是有身份的大小姐,怎好让她船头站着说话,来,咱们到舱里一叙。”
杜隆大手一挥,道了声“请”,引着众人走进船舱。这杜隆看起来虽粗豪不羁,但为人热情,说话也充满了真诚。
风月明故意堕后一步,朝李静姝的背影一努嘴,向蓝桥投来询问的目光。蓝桥一摊手,随即两臂在胸前交叉,表示他和李静姝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众人在船舱里分宾主坐下,早有婢女奉上香茗。杜隆扫了眼李静姝披着的风帆,粗中有细地吩咐道:“还有没有干净的女装?带李小姐换一身出来。”
那婢女应了声“是”,带着李静姝步进后舱。
风月明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茶壶,为众人的杯里倒上热茶,欣然道:“即便我亲自出手,对上阿鲁台亦是败多胜少,你能只受些皮肉伤从楼里逃出来,还保得李小姐无恙,传出去必能轰动江湖,说不定弘毅先生还要亲自来谢你呢。”
杜隆豪气干云地道:“我们和岳阳水派迟早必有一战,这下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若是惹急了弘毅先生,看他们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风月明眼中闪着精芒,先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然后淡淡地道:“这次我们的目的是要逼出安萧寒,不妨就从岳阳水派身上入手,先给他们沉重一击,迫得安萧寒不得不出来救场。”
杜隆哼了一声道:“他们有蒙古高手团撑腰,爷们也不是吃素的,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是他娘的怂货。”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蓝桥见风月明把他们此行的意图随口说出,忍不住问道,“敢问如晦兄是如何与杜当家走到一处的呢?”他虽然问得婉转,意思却很明显,就是问风月明和杜隆间的关系,以及他为何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杜隆和洞庭帮。
他此话一出,风月明和杜隆都是仰天大笑。风月明笑着解释道:“我当然相信他们,因为他们这两兄弟,再加上他们的小妹杜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是我琅琊铁骑旧将杜豫的后人,同时亦如同我的家人。”
蓝桥尴尬地一笑,忙转移了话题。过了片刻但听脚步声响,重洗梳妆打扮过的李静姝换了身少妇的鲜亮衣裙走了回来。
杜震眼睛一亮,毫不拘礼地赞道:“李小姐好漂亮啊。”
“那是,人家可是名列倾城榜上的大美人。”杜隆拍了拍杜震的肩膀,嘿嘿地笑道,“怎么样?还合身吗?”
李静姝嫣然一笑道:“乔夫人身材好得很,小女子差点都穿不下呢。”说着她还特意扯了扯腰上的布料,示意已没有多余的布料。
“哦,你见到拙荆了?”杜隆的话音刚落,就见又有一个少妇,穿着和李静姝相似款式的衣裙,抱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走进船舱,正是李静姝口中的乔夫人。
乔氏果然身姿窈窕,艳光照人。她极有礼貌地和几位客人打了招呼,杜隆却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来这做什么?”
“余儿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也不知怎的,身子忽然开始发烫。”乔氏说到这里,十分担忧地看着怀里的婴儿,“他该不会是着凉了吧?妾身听说李姑娘是在荆州开药房的,所以才厚着脸皮抱余儿出来,想给李姑娘看看。”
杜隆本嫌她打扰他和客人们叙话,但听说事涉他的宝贝儿子杜余,便也蹙起了眉头。他上前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确实热得烫手,不由亦向李静姝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静姝见二人露出这种神色,平静地道:“杜帮主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让我为小公子把一把脉。”
杜隆还没说话,乔夫人早已连连点头,待听到丈夫说“有劳李小姐”后,赶忙把婴儿抱到李静姝面前。
李静姝却未接那婴儿,左右看了看道:“此处不是诊脉的地方,我们到内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