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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离殇难诉
    蓝桥背负着脚踝受伤的风夜菱,由风月明开路,向岳阳城的北门长乐门突围。他身边还有唐梨、杜震以及陈家姐弟,几个人形成一个紧密的战阵,在岳阳水派帮众的围困下一点点向城门方向移动。



    由于几人还颇有些战力,岳阳水派虽有萧无痕和虚无尘两位聆雨堂弟子助阵,仍不敢迫得太紧。特别是风月明拥有接近十大高手的实力,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岳阳水派的帮众平日虽然悍勇,此时却不愿拼上性命阻拦,只是隔靴搔痒般在旁小打小闹,让风月明一行人迅速接近到早已关闭的长乐门下。



    “走这边!”风月明伸手一指,率先登上左侧通往城墙上的石阶。只要能登上城墙,再用轻功飞出城外便已不是难事。



    马蹄声骤然响起,岳州知府何睿率领着至少五百官兵潮水般出现在身后,把长乐门及附近的街道围个水泄不通。



    “抓反贼!”何睿举起火把大喝,身后官兵山呼海啸般地呼应。



    退路已被封死,唯一的出路只有向前。



    华锋尸骨未寒,朱玄又战死沙场,徐秋雨慕容英蓝枫不知所踪,蓝桥不禁想起一年前携朱清筱逃离荆州城时的情景,与今日之岳阳是何其相似。



    劲风倏起,蓝桥抬头一看,原来是特古斯让的寒铁棒迎面朝自己砸来。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城墙上,身边还有“阴阳书生”札失温。



    蓝桥抽出玉和剑,“当”的一声架住特古斯让的寒铁棒,真气激撞只震得背上的风夜菱娇躯一颤。与此同时萧无痕和虚无尘也从后方攻上来,可谓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更令蓝桥心寒的是,特古斯让和札失温的出现或许意味着慕容英的罹难,这让他不敢再想下去。



    在这绝境之中,风月明展现出惊人实力。他脚步移动错步到队尾,长剑如龙翔九天,把萧无痕虚无尘一齐逼退的同时催促道:“快走!”



    唐梨进前一步,长剑从侧面攻向特古斯让,同时杜震矛影点点攻向札失温,陈家姐弟则联手对敌柳昶。



    特古斯让敌不过蓝桥唐梨两人包夹,无奈后撤一步,蓝桥趁势站住他方才的立足之地,第一个站到城墙之上。



    他玉和剑剑光连闪,一招全力出手的“霞满东方”又逼得札失温后撤以避锋芒。而就在蓝桥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紧要关头,异变再生。



    一股猝不及防的寒意从蓝桥的左侧涌来,他匆忙间扭头一看,就见到一把毫无破风之声的乌黑长剑犹如夜色中一道乌黑的闪电,朝自己的左肋猛插过来。



    这当然是边城箭。



    这位有着鬼蜮杀手之称的顶级刺客没有选择风月明、慕容英又或徐秋雨作为他的猎物,这次他盯上了蓝桥。



    由于他的出手毫无先兆,待蓝桥反应过来已是再来不及招架。眼瞧着边城箭手中的宝剑玄寂已是近在咫尺,就听“当”的一声,原来是一旁陈玉倩横身过来,以手中长剑替蓝桥挡架住边城箭的绝命一招。



    然而陈玉倩毕竟与边城箭功力相差太远,仅一下就被边城箭震得长剑脱手,蓝桥却因此得到宝贵的喘息时间,堪堪闪过边城箭的进攻。



    边城箭恼羞成怒,脚步一变竟转往陈玉倩攻去。



    陈玉倩论武功本就差边城箭甚远,此时又失了兵器,在城墙上狭窄的空间内更是无从闪躲,她情急之下只得向上跃起,虽躲过边城箭的玄寂剑,却不料特古斯让把寒铁棒脱手掷出。



    她身在空中再无闪躲之力,但觉胸腹处如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身子一凉,已被特古斯让的寒铁棒贯胸穿过。



    “玉倩!”风月明一声惨呼,与蓝桥交换身位,一连三剑往边城箭的身上招呼,却被他一一化解。



    陈玉倩的身子重重落下,鲜血淌出。



    风月明一声悲呼,剑光骤然大盛,把边城箭、柳昶、特古斯让和札失温四人杀退,为准备跳下城墙的蓝桥等人打开一条通道,厉喝道:“快走!迟恐不及!”



    杜震第一个跳下城墙,由于城墙外就是作为护城河的汴河,即便是轻功一般的普通好手,也不虞因此受伤。



    陈玉衡迟疑着是去抢回陈玉倩还是跳下城墙,被风月明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紧接着是唐梨,最后看了一眼岳阳城头的月光,也跳了下去。



    风月明早已杀红了眼,奋力冲入人群,从地上抱起陈玉倩,却被边城箭趁机在大腿上刺中一剑。



    他一个踉跄,知道无力再战,只得抱着陈玉倩跳下城墙。



    由于风月明换到前面开路,蓝桥成了拖在最后断后的人,他面对萧无痕以及沿着阶梯涌上来的无数官兵且战且走,又要保护风夜菱,身上也不知挂了多少彩。



    他好不容易来到墙头,正准备跳,忽觉身上一沉,回头一看原来是风夜菱被札失温抓住了脚踝。



    此时城墙上已尽是敌方的人,不但有柳昶、特古斯让、萧无痕和边城箭等高手,更有岳阳水派的帮众和数十名官兵。



    面对如此悬殊的差距,一旦被留在城墙上,那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蓝桥一声大喝,见左右是走不掉了,便欲转身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风夜菱在他耳边说了声“夫君快走”,竟主动松开蓝桥的身子,还用力推了他一把。



    蓝桥本就是在转身过程中重心不稳,这一下又是大出意料,竟被风夜菱推得跌下了城墙。



    他在下坠的过程中眼瞧着风夜菱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知道眼前这咫尺之差,以后恐怕将是天涯永隔。



    “扑通!”蓝桥落入汴河,他急切地游出水面往城墙上看去,却见城墙上已再无声息,只有一把长剑从空中飞了下来,连鞘插在土里。



    那是风夜菱的红药剑。



    泪水模糊了双眼,蓝桥想撕心裂肺地大叫,声音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变成野兽般的低吼。



    唐梨从旁一把扯起他的身子,转瞬间已远离了岳阳城。



    众人逃到城北七里一处废弃的码头停下休息,因为陈玉倩已走到她生命的尽头。



    她的伤势实在太重,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全靠风月明在她身上灌输的真气强撑着。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胸膛剧烈起伏着,吃力地吸着气,用极微弱的声音对风月明道:“别再浪费真气给我疗伤……能死在你身边……我没有遗憾了。”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大大松了口气,脖子一歪,已是玉殒香消。



    陈玉衡早已哭成个泪人,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陈玉倩久藏心底的秘密。



    原来那日蓬莱阁奇袭青州帮,陈玉倩不敌被擒,受左刀父子酷刑拷问,一如后来的华锋。她身中左战的烈火神掌,却拒绝为其效力,陈玉衡实在心疼她,才无奈骗蓝桥下山。



    后来蓬莱阁败退,深受火毒折磨的陈玉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主动要求把青州帮并入文昌侯府的势力,自己也借机伴在倾慕了近十年的风月明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陈玉衡最后道:“以我姐的身体状况,就算今日侥幸逃脱,少则十余日,多则一个月,早晚也会死于火毒。能这样结束一生,她应该能心满意足了。”



    风月明轻轻抱住陈玉倩的尸身,嗟然长叹。



    骨肉分离,至亲离世,在场的每个人都深有感触。杜震同唐梨对视一眼,也不禁默然垂泪。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草木间闪了过来,却是慕容英。



    他早已不复剑法大宗师的超然模样,不但发丝凌乱,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甚至,他左臂竟已赫然齐肩断去,只留下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慕容师伯……”蓝桥哽咽地唤了一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慕容英倒显得十分平静,一边让风月明为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解释道:“我受到安萧寒和左刀父子的夹击,能只留下一条手臂逃出来,已算是命大。”



    蓝桥“嘶”地吸了口气道:“难怪我们突围时没在城墙上见到安萧寒和左刀父子,原来他们是在追慕容师伯。”



    “徐先生完了。”慕容英神色一黯道,“我亲眼看到他被安萧寒一掌按实胸口,安萧寒杀了他后才来找我的。”



    “能在安萧寒和左刀的围攻下逃出岳阳城的确不容易。”风月明沉声道,“也多亏了慕容掌门能以一己之力拖住那么多敌方高手,我们才有机会突出重围。”



    慕容英目光扫过众人,扫过陈玉倩的尸体时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蓝桥试探地问道:“师伯可曾看到蓝枫?”



    慕容英轻轻摇了摇头道:“城内传来的爆炸声或许与他有关,但我没见到他的人。”



    风月明简单解释了他被阿鲁台追杀时见到蓝枫的情景,最后道:“我们伤亡不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慕容英点头表示同意:“官兵随时可能追出城来,这里的确还不安全。”



    蓝桥断然道:“风兄先送慕容掌门、唐女侠、杜帮主和玉衡离开吧,我去去便来。”



    “你是想……”风月明目光一动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菱儿身陷敌手,我怎可能就此作罢?”蓝桥不理风月明的反对,转身便走,“怎都要试他一试,菱儿名义上已是我妻,不把她救回来,我哪有脸面再见风兄和侯爷?”



    风月明还想再劝,见蓝桥心意已决,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得远远地道:“一切小心,不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