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有一事要同辛大人商议。”卫容姿态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辛大人请随本官来。”
辛滂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眼眸中忽的划过讶然,“卫监丞如果有事,在此处说就好了。”
“辛大人确定就在这里说?”卫容唇畔蓦地挑起细小弧度,辛滂有些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卫容神情冷然,眸光定定看着辛滂,语气轻描淡写,“本官想同辛大人谈谈皇长孙的事情,毕竟皇长孙的亲爹……可是个不简单的人。”
卫容忽然的提到皇长孙,而且,其中亲爹两个字,卫容咬的十分明显,辛滂心下大惊,飞快的往四周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声音,辛滂敛眉,他的神态明显的比康氏更为平静,“监丞大人切莫说笑,天下谁人不知皇长孙的父亲是那位废太子,被贬出京,永为庶民。”
卫容只是转身,背对着辛滂往前走,“辛大人只管跟过来,本官可是打算告诉辛大人一个机密。”
辛滂眼眸中猛然升起一丝杀意,手指紧紧弯成勾状,指节处青筋暴起,手法伶俐快速的向卫容袭去。
他已经不管这是不是在皇宫里,他只想让卫容去死,就算顺民帝看重卫容,卫容是大燕的福星,那有如何,一切可以威胁到他和康嫦儿还有他们孩子的人,都必须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秘密。
在离卫容脖颈只有几寸的地方,卫容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猛然开口,“现在,康夫人和皇长孙那儿,肯定是有客人,至于这个客人对康夫人是好是坏,一切全看辛大人如何抉择。”
果然,辛滂蓦地停住了手,卫容缓缓转身,辛滂眼底的愤恨和杀意被他尽收眼底,卫容面无表情,周身冷凛的气势如同冬日刺骨的寒风,让辛滂不由得想逃离。
“怎么?辛大人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随本官去看看皇长孙的情况,听说佑安郡主也在玉兰轩,皇上刚刚给本官下达的命令就是不顾一切与佑安郡主和平相处,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卫容这番说法,透着暗戳戳的威胁,一是威胁辛滂和他去玉兰轩,二是威胁辛滂等一下在顺民帝面前撒谎。
就算是有人看到了卫容去玉兰轩,也不会诟病,更不会让顺民帝对卫容造成怀疑。
辛滂咬牙切齿的跟在卫容身后,低垂的眸子里,尽是怨毒,恨不得生吞了卫容,他不知道卫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对于辛滂来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全部都得死。
而在康氏的玉兰轩中,卫保儿正好似闲暇的缓缓踱着步,满眼兴味的打量着屋内的布置,这华丽的装扮,还有多宝阁上的玉器,甚至是屋内的桌椅,都是无价之宝。
这皇长孙,果然是个受宠的。
“本郡主一向喜欢助人为乐,至于堂嫂说的不懂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想,堂嫂很快就会知道了。”忽的,卫保儿停了步子,眼神在康氏和皇长孙身上一直流连,“这皇长孙长大以后不知道像不像我堂兄,堂嫂也知道,卫家血脉,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卫保儿倒不是在唬弄康氏,卫家人,虽然有品行端正,正气凛然的子弟,也有利欲熏心,六亲不认的子弟,但是全部都长得好看,男的俊女的俏。
而且……无论是逝去的先帝,还是如今卫保儿的这一辈,容貌都十分的出众,尤其是那位安乐公主卫岚云,容貌堪得上是倾国倾城,被称作帝都第一美人,而作为安乐公主的嫡兄,那位废太子,也是玉树临风,俊逸无比。
康氏也长得不差,秀丽佳人,若是她和卫岚商生下来的孩子,长大后长的普普通通,肯定会引起怀疑。
恰巧,辛滂就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康氏脸色惨白,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为好了。
因为她知道,卫保儿没有夸大其词,大燕皇室卫家血脉,继承了先祖珏宛女帝的音容样貌,长相十分出众。
“堂嫂,还记得两年前的冷宫吗?若是卫容没来……怕是本郡主早就死在你和你的奸夫手上,说起来,那次可真是把本郡主给憋屈坏了,本郡主拖着病,在冷宫里看你和一个太监偷情,本郡主回去之后,可是洗了很久的眼睛。”卫保儿走到康氏面前,笑吟吟的看着康氏,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剑一般,句句戳在康氏的心口,康氏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浸透着凉意,心口仿佛被人紧紧的抓着,喘不过气。
佑安郡主说的这一出,康氏自然没有忘,相反,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她和辛滂,第一次被别人撞见!
康氏心底渐渐的涌上恐慌,透过小窗洒下的点点光影,细碎的浮动,映衬的康氏的脸煞白煞白,明明是温暖的光芒,却让康氏觉得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掩埋在心中的秘密,能够毁掉她一生的秘密,就这样被人揭露出来。
康氏此时十分失态,神色里包裹着很多情绪,有怨恨,有愤怒,有绝望,更多的是害怕。
卫保儿权当做看不见,她上前一步,手指从康氏的肩头划过,说道:“你说,卫岚商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是怎么同你一起生下皇长孙的。混淆皇室血脉,怕是堂嫂的一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应该要加上堂嫂的母家,还有那个和堂嫂偷情的太监,对了,皇长孙……也要一起,全家被砍头,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可惜了我这小侄儿,还没有学会说话,没有学会走路,就这样为了他父母的不知廉耻而送命。”卫保儿幽幽的看着康氏一寸寸灰败的脸色。
“你住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呵,卫保儿一脸平静的看过去,辛滂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将卫保儿推开,把康氏和皇长孙护在身后。
卫保儿被辛滂推得后退了几步,卫容从门口走进来,快速的扶住了卫保儿,“没事吧?”
卫保儿十分讥讽的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没事,有事的应该是这一家三口。”
卫容轻飘飘的往辛滂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卫保儿一番,确定她真的没事,才开口说道:“世上只有聪明人才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如果他们想死,我不介意曝光这些事,更不介意向皇上请求亲自送他们一程。”
卫容这番话是看着卫保儿说的,但是很明显是说给辛滂听的。
辛滂将瑟瑟发抖的康氏搂在怀里,看着卫容对卫保儿关怀备至的动作,还有那柔和的目光,辛滂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
佑安郡主和卫容,根本就是一伙的,顺民帝让卫容接近佑安郡主,不过是徒劳的废话。
下意识的,辛滂就重新动了杀心,现在康嫦儿还有孩子全在他身后,凭着他的武功,杀死一个姑娘,还有一个文官,是不成问题的。
辛滂抱起摇篮里还在沉睡的孩子,放在康氏手中,“带着孩子躲一躲。”
“哟,这是打算要杀我们灭口?”卫保儿丝毫没有惧怕之意,眼中还闪动着玩味,“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很多人都看见本郡主走进来,也看到辛大人和卫容一起进来,辛大人不如好好考虑考虑后果。”
辛滂手掌已经开始暗暗蓄力,“卫监丞讨好佑安郡主不成,反而惹恼了佑安郡主,郡主情急之下杀死了卫监丞,然后惊吓过度,掉在池塘里,康夫人和奴才来不及相救,郡主香消玉殒。”
“好好好!辛大人这出戏,特别好。”卫保儿忍不住拍巴掌,辛滂这一理由完美,天衣无缝,适合她现在的脾性,说出去,肯定有人会信。
卫保儿话音刚落,卫容就解开了卫保儿系在后腰间的长鞭,长鞭迅速凌厉的卷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康嫦儿脖颈上,卫容脸色都未曾变过,平淡的看向辛滂,“只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去说了。”
“你又用我的宝贝玄龙!”卫保儿几乎是劈开了卫容的手,将鞭子夺了回来,收缩的力度让抱着孩子的康嫦儿往前踉跄。
辛滂眼皮一条,伸手抓住康嫦儿,衣袂翻飞间,他已经扯住了卫保儿的鞭子,身子微微下蹲,右腿利落的往卫保儿下盘扫去。
卫保儿收回长鞭,身如幻影疾厉的将鞭子挥过去,辛滂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跟得上卫保儿的速度,鞭身数次擦过辛滂的衣衫宽袖,可是没有一次是实打在他身上。
卫容双眸一凝,忽的如闪电一般窜出去,恰好横在卫保儿和辛滂之间,掌法凌厉,章风带起的气流阵阵的涌向辛滂。
辛滂猝不及防被卫容一掌打在胸前,顿时胸腹间气血翻滚,下一秒,卫保儿的长鞭就稳健如蛟龙出海一般直冲而起,软玄铁哗的抽在了辛滂胸口,辛滂嘴角颤抖,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勉强站定身形,凝聚起的内力都被这一下给抽散了。
“辛滂!”康嫦儿大叫一声,满眼担忧紧张的上前,辛滂捂着胸口,内心极为震惊,从卫容方才出掌的速度和内力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而佑安郡主,更不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只有一些三脚猫功夫……
辛滂终于知晓为什么卫容和卫保儿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他根本对付不了他们。
“你们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在欺骗皇上!”辛滂眼射寒光,满脸愤怒。
卫保儿摊手,鞭子跟着晃动,她无所畏惧,“你去告状啊,看看他会信你还是信本郡主,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蠢下去吗?毕竟如果他知道他的长孙不是他的血脉,有罪的反而是你。对了,如果他还知道卫岚商被康夫人下了绝子药,而康夫人更是想借着这个周岁宴让所有皇子,甚至是我皇伯父他自己也服下这种药,你说……你们的下场,会不会给留一个全尸。”
“光一个私通的罪名,他们就可以死无葬身之地,更别说他们还有其他罪名了。”卫容上前一步,与卫保儿并肩而战,他清冷的嗓音落在辛滂耳中,让辛滂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个太监的儿子,还想混淆视听坐上大燕的皇位,真是痴心妄想。”卫保儿看着辛滂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