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根本就没往凉亭里面看,况且,他阿姐出门前可是狠狠地警告了他一顿,今天的宴会要是没看管好姜晚,回去了就直接让他抄四书五经。
这对于他一个好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灵魂上的折磨。
卫保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桌前一脸高傲的卫苁菱,然后移开目光,盯着石桌上的小鼓,笑了笑,“击鼓传花有什么好玩的,本郡主近日学了一套新的鞭法,合阳姐姐,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我可是听说合阳姐姐在跟着德王世子学武强身。”
猛的被卫保儿牵进来的卫秋暗自咬牙。
卫苁菱的好心情急速的下降,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如此大喇喇的说她跟着卫秋学武,将她和卫秋绑在一块,分明是指她和卫秋不检点,关系不纯洁。
“哼,本郡主又不是粗人,切磋什么!身为女子就应该贤良淑德,温柔端庄,哪能像你一样,成天只会舞刀弄剑!武将家里出来的人,果然粗鄙!”卫苁菱与卫保儿每次见到都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所以下意识的卫苁菱就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也不管合不合适。
卫苁菱的这一番话,虽然是与卫保儿置气,但是很明显的,她的话里,牵扯到了不止一个人,在场的好几个将门出身的子弟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顿时,他们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尤其是沈智,当下就忍不住的开口讽刺道:“合阳郡主,请你慎言,纵使你是郡主,也说话如此过分,你口口声声说女子就该温柔端庄,贤良淑德,但是你现在又辱骂我等将门子弟粗鄙,郡主岂不是自相矛盾!而且佑安郡主的父亲镇南王,是你的亲皇叔,这算不算是背后编排长辈?如果没有我们的父亲祖父在边境拼死拼活,流血流汗,郡主又何来如此安逸的日子,又怎么可以穿金戴银的在这里勾心斗角。”
沈智说的很直白,句句都戳在卫苁菱身上,饶是卫苁菱再怎么镇定,在接受到在场几位将门子弟的不善目光后,此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本郡主方才只是无心之失而已,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几个同卫苁菱玩在一处,关系较好的小姐,此时也没敢帮腔,沈智的话题俨然已经上升到了国家大事,根本不是寻常姑娘家的那种小打小闹,她们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合阳姐姐,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卫保儿懒懒的倚靠在凉亭的红柱子旁边,“说话之前,还是要动动你的小脑瓜,如果传到二皇叔耳朵里,合阳姐姐又该去抄女训女戒了。”
卫苁菱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卫保儿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说她堂堂合阳郡主要被罚抄女训女戒!岂不是就是在影射她的德行!
沈智立刻就接着卫保儿的话无比讥诮的说道:“合着我们的长辈在外头浴血奋战终究敌不过合阳郡主的一张无心之失的嘴。”
什么无心之失,卫苁菱都已经十八岁了,哪里来的无心之失。
分明就是口无遮拦。
卫苁菱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下面子,当即就气的俏脸通红,但是找不出反驳的话,她要为高广王府保留面子,自然不能像泼妇骂街一样与沈智还有卫保儿争吵。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但是还是开了口,声音如同黄莺宛转悠扬,“大家千万别伤了和气,二位郡主不过开了个玩笑,大家别往心里去。”
她一开口,虽然有一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在,但是却解救在场没敢吭声的所有人。
沈智很想说一句,这不仅仅只是玩笑,这是在玷污武将的名声!
她出身将门,从小和父亲母亲一起生活在破阳关,每天所看到的是将士们奋勇杀敌,浴血疆场的厮杀画面。
沈智永远记得,南境的气候十分不好,经常风沙满天飞,就算是冬天暴雪漫天的时候,也是夹杂着黄沙。
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死人并且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沈智心底的无助和惶恐,还有害怕持续了好几天才缓过神。
所以她非常厌恶那些自诩高贵,只会对别人评头论足,中伤将门子弟的人,只要是涉及到了侮辱将门的事情,沈智从来都不会示弱,就算对方是高广王最宠爱的独女也是一样的。
可是见到站起来说话的人是上次帮了他们找到姜晚的玉二小姐,沈智咬唇,坐了下来,不与卫苁菱计较,但是仍旧还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合阳郡主,刚才的事情,是臣女错了,不过,臣女还是要请郡主谨言慎行。”
卫苁菱气的脖子都红了,这哪里是认错道歉啊!分明是往她身上扎刀子,还不如不要开口的好!
玉雪城十分感激的看着沈智笑了一下,沈智虽然还在生气,但是不好驳了玉雪城的面子,勉勉强强扯开嘴角也笑了一下。
卫保儿看了只觉得十分稀奇。
因为发生了这样糟心的事情,沈连智玩下去的**都没了,直接起身抱着卫长宁的袖子在一边看了起来。
玉雪城状似不经意的样子瞟了一眼沈智搭在卫长宁袖上的手,心底涌起冷然。
卫苁菱还在玩,她倔强的坐在那里,那些公子小姐又不好下她的面子,只能继续和卫苁菱一起开始了新一轮的击鼓传花。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小宫女端着瓜果还有茶水送过来。
但是她们完全挤不进那张桌子,只能放在凉亭旁的坐凳上。
卫保儿可不喜欢看这种什么击鼓传花然后讨论诗词歌赋的游戏,她还是去找卫长安去吧。
她正想离开,就有一个女子端着茶撞到了她身上,大片的茶水顺着卫保儿的胸前一路蔓延到了下方,很快就将卫保儿艳红色的交领上襦给弄脏了,茶渍在上头极为的明显。
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卫保儿也愣了一下,只听到茶杯落地顺着凉亭的阶梯滚下去的声音,还有将茶水倒在卫保儿身上那个女子的惊呼声。
骤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空气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甚至带着无法言说的紧张压迫。
卫保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女子,并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抖了抖衣衫。
她是受害人都没有委屈,结果这个始作俑者还开始委屈起来了,是想惹事找麻烦?
那名女子穿着粉色缠着桃枝的绣锦长裙,发髻上嵌着八宝璎珞步摇,端的是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看着卫保儿,眼眶泛红,要哭不哭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郡主,臣女不是有意的,求郡主大人有大量请饶了我吧,臣女给郡主跪了。”
说着还真的直接就跪在了卫保儿面前,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卫保儿不为所动,只是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
沈智立刻回答道:“季尚书的小女儿,叫季天宝,芳龄二八,最拿手的才艺是琵琶。”
卫保儿扯着嘴角,呵呵冷笑,季尚书的女儿?她还没上门去找季尚书要说法,结果反而被这个季天宝自动来找麻烦?还什么天宝?宝你大爷!
季天宝搞得这一出,让卫苁菱心底暗喜,她几近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卫保儿。
季天宝还在一旁跪着,身子甚至在打颤,一直打转的泪水顺着光滑娇嫩的脸颊流了下来,“臣女真的不是有意的,求郡主饶了臣女的家人,一切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求郡主了。”
卫保儿很认真的看着季天宝,“那你就是故意的了?”
季天宝与她的距离,起码隔了好几步远,如果不是故意,怎么会恰巧就撞了上来,季天宝是会飞吗?以她们现在的站位,卫保儿几乎敢肯定季天宝是把杯子给飞过来了。
“臣女……臣女没有。”季天宝垂着的头猛的抬起,似乎是一脸不畏强权的模样,挂着泪珠直视卫保儿,“只要郡主不要牵扯到臣女的家人,就算郡主说臣女是故意的,臣女也认下了。”
哟,卫保儿敛眸,这季天宝还是个道行高的。
季天宝这副楚楚动人样子,简直是让在场好几个公子都忍不住心疼起来了,看向卫保儿的眼神都带着怒火。
果然是仗势欺人,娇蛮跋扈的佑安郡主,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这个佑安郡主还非不放过她。
卫保儿今日才是真的叫开了眼界,一向与她作对的卫岚云和卫苁菱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哪里会想季天宝一样低声下气,句句都是谦让过了头的话。
“佑安郡主!诚然你是郡主,身份高贵,也不该如此为难季小姐,季小姐都说了她并非有意,你又何苦逼她!”这时,终于有个公子忍不住开口了,他满脸怒容,仿佛大义凛然的样子,训斥卫保儿。
季天宝闻言,立刻感激的朝那个公子看过去,但是口中仍旧说着,“范公子,多谢你的好意,可是这是天宝惹出来的事,不能把公子牵扯进来。”
开口训斥卫保儿的人,正是吏部侍郎范闫,这个范闫是吏部尚书苏涧佰的得意门生。
范闫一听到季天宝善解人意的话,还有季天宝水盈盈的美眸,顿时就一股子大男子主义从心底涌起,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季小姐无需劝阻,佑安郡主如此仗势欺人,是她错了才是。”
卫保儿渐渐的就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范闫,沈智也不由得摇头啧个不停。
“首先,本郡主得澄清一点,本郡主从未仗势欺过这位季小姐,从头到尾,本郡主也只说过一句话。”卫保儿不想与季天宝过多纠缠,索性一次性把话全部说完,“茶水是这位季小姐倒在我身上的,也是这位季小姐自己跪下跪的,更是这位季小姐自己求饶的。本郡主倒是很想知道,我离季小姐那么远,季小姐是怎么将水不小心倒在我衣服上的,是飞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