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没有任何诧异,唇角微微一笑,拿着信,点燃了烛火。
那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衙役,是姜府的人,确切的说,是姜丹青的人。
姜丹青狡猾得很,早就将知县大人贿赂的服服帖帖,一县之长,也要靠着姜府过活,与姜丹青狼狈为奸。
这便是姜丹青为什么能够在长溪一手遮天的原因,连知县都听她的,还有什么可以为难她的呢。
也就这次来到长溪剿匪的钦差能压她了,卫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贿赂的人。
阿欢慢条斯理的打开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却让阿欢浑身一颤。
信上写着:听说司徒暮要娶佑安郡主?
这是姜丹青来求证的话,阿欢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才将信放在火苗上,他看着火苗一寸一寸将信纸湮灭,深沉的眸子泛起几分寒凉。
姜丹青……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对佑安郡主出手?还是说……已经出手了!
阿欢心下一凛,吹灭蜡烛,猛的开门准备出去。
冰冷的夜风哗的往他脸上刮,只着单薄中衣的阿欢突然就顿住脚步,冷风似乎将他吹醒了一些,理智也慢慢回笼。
他关上门,慢慢的回到床上躺下,明明已经睡意朦胧了,可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现在能怎么办?阻止姜丹青?
但是姜丹青会听他的吗?
或者去找卫保儿?
可……他能去吗?
他能以什么身份去?
方才看到这句话的瞬间,阿欢想到了五年前端王妃死的惨状,那个时候,他才八岁……
只不过是因为端王妃占了司徒暮正妃的位置,是司徒暮心尖上的人,姜丹青就用诡计害死了端王妃。
这些年,端王在京州,那些曾经被请进过端王府相看端王续弦的女人,回去之后,无一没有逃过姜丹青的毒手。
若是让姜丹青知道,司徒暮准备娶卫保儿当续弦,就算是司徒暮不喜欢卫保儿,姜丹青也会疯狂的对付卫保儿。
姜丹青……
姜丹青!
阿欢狠厉的握拳,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
明日,若是姜丹青敢对佑安郡主出手,他一定不会放过姜丹青!
第二日,卫保儿用过早膳后,陈舟寄就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过来请安了。
卫保儿心下厌烦,却也要客气几句,毕竟陈舟寄可是要带她去姜府的。
陈舟寄一看,不止是佑安郡主,还有一位小美人,他清清喉咙,“小生冒昧,不知这位姑娘是?”
卫保儿抬眸瞥他,冷冷道:“本郡主的妹妹。”
陈舟寄忙给姜晚行了一个礼,姜晚微微欠身回应。
啧啧,陈舟寄心中暗爽,早在见到卫保儿的时候,他就止不住的在心中想着这位貌美如花,看起来高贵冷艳的郡主在别的地方又该是一幅怎样的风景。
这也是为什么陈舟寄会愿意自主出来带卫保儿去姜府的原因,还不是想和这位帝都里来的娇美郡主多相处一阵。
没想到,佑安郡主的妹妹,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早就听说,镇南王府收了一个平民女子做义妹,原来……
陈舟寄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叫人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龌龊心思。
临出衙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卫容一行人,阿
欢也在其中。
众人朝卫保儿行礼,“见过佑安郡主。”
卫保儿叫他们起来,随后准备出门。
阿欢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郡主这是准备去何处?”
卫保儿懒洋洋的撩撩眼皮子,声音像渗了寒石一般冷硬,“难道本郡主去哪还要像阿欢大夫禀报?”
“不敢不敢。”阿欢忙赔罪,尹骧心头一紧,目光闪烁,说道,“请郡主恕罪,下官这大夫……”
卫保儿忽然想到什么,还未等尹骧说完,突然就开口打断他,“本郡主是来玩的,你们是去查案的,两者互不相干。”
她微微扬颈,白瓷一般的脖颈若有若无的探出毛绒绒的毛裘披肩,“打探本郡主的行踪,难道是想谋害本郡主?”
阿欢的头皮发麻,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大起伏,反而有些淡淡的欣喜,毕竟卫保儿警惕心强,是件好事。
阿欢没有说话,尹骧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差要拖着那病弱的身子给卫保儿跪下来了,“下官绝无此意,请郡主明鉴!”
他说的刚烈,似乎认定了卫保儿会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发雷霆。
卫保儿笑笑,裹紧了斗篷,说了句牛头不搭马嘴的话,“陈知县,尹大人可是咱们大燕金科状元郎,他的身子不舒服,依本郡主看,还是让尹大人同本郡主一起去姜府拜访好了,那些剿匪打打杀杀的场面,本郡主怕吓到了尹大人。”
尹骧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之情难以言表。
他的病,全是伪装的,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博取同情,还有降低他人的戒心。
一般来说,帝都的那些官员,知晓他身子骨柔弱,共事时都会下意识照拂他几分,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戳他伤疤。
但是如今卫保儿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还带着不知是真担心或是真贬低的语气说出来,一下子就让尹骧不知如何回应。
他甚至清楚的看到阿欢掩盖在面具下的幸灾乐祸。
是啊,阿欢这个人,就算是自己人处于下风,也会被他抓着嘲笑半天的。
尹骧脸色不太好,在旁人看来,他的脸煞白煞白的,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晕倒过去。
卫保儿很好心的说道:“尹大人和本郡主一起姜府最好不过了,免于奔波劳累。”
尹骧牙齿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云震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不敢说话,这种时候,他这么一个七品小官还是老实本分一些为好。
倒是陈舟寄偷偷瞄了卫保儿好几眼,心里头不住的想,佑安郡主果然如同传闻里头一样。
一直冷漠如斯的卫容在周遭陷入无言的寂静中幽幽开口,“郡主说的对,尹大人既然身子不适,就不用跟着本官一起去。”
连卫容都这么说了,尹骧也不能反驳,只能应了声好。
倒是卫保儿半真半假的冷笑,“本郡主到觉得,尹大人似乎很想去姜府。”
阿欢蓦地接话,“回郡主的话,我家大人一向对姜掌门很是崇敬,如今有这个机会看到真人,我家大人自然是心情激动。”
卫保儿神色未明的看了阿欢一眼。
卫容临走时,唤过了江河,叮嘱道:“好好看着司徒子和,别让他扰乱了郡主的计划。”
江河一脸慎重,“是。”
卫保儿已经上了马车,准备有陈舟寄引见着去姜府。
面色苍白的尹骧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和笑眯眯的阿欢一起登上卫保儿后面那辆马车。
尹骧在马车上,那双狭长的眸子中浸透着寒意,卫保儿方才,让他完全下不来台,“这就是你一直念着的人?”
他表情不复方才的病态,带着浓烈的凛然,压低的声音就像淬毒了的匕首。
阿欢神情不变,莞尔一笑,“你还是庆幸一点吧,至少她今日只是嘴皮子上说说你,要是她动真格了,指不定你现在正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躺着呢。”
尹骧丧气的锤了锤的车壁。
“啧啧啧。”阿欢用手摸了摸他锤过的地方,“可别把这马车给锤坏了,更何况,去姜府不就是我们计划中的事情吗?如今佑安郡主给了你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要珍惜。”
尹骧怒,“难道我还要对佑安郡主感恩戴德?”
“未尝不可。”阿欢耸耸肩,理所当然的的说道。
尹骧瞬间就不说话了。
这边的互怼卫保儿不知道,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姜晚今天梳的双髻,上头还系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都是铃声阵阵,叮铃作响。
她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为什么她会让尹骧这种图谋不轨的人也跟着去,只是为了让他好好的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有顺便查探尹骧和姜丹青之间到底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当然这些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幻蛊,还有景欢这个叛徒。
这个折了她两个精锐暗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卫保儿眼底含着淡淡的凌厉,眼尾染着的胭脂艳丽无双,抿唇冷漠。
尹骧马车上。
“这个卫容,我看就是和卫宝……佑安郡主串通一气的,根本就是计划好了,把我留下来。”尹骧突然想通了,“说不定卫容和孟添鸠那边又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阿欢毫不客气的就打击他,“那你一病秧子跟着卫容去剿匪能做什么?或者你认为卫容那边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况且陈云震也在,他又是姜丹青的人。我认为卫容这次只不过就是来剿匪的,他上头还压着一个大燕皇帝呢。”
尹骧心下烦躁,“这卫容和佑安郡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挑拨和陷害都不成。”
尹骧来大燕,除了打入大燕朝堂内部,还有一项任务是卫容。
来之前,南宫却倬告诉他,卫容和卫保儿之间可能是盟友的关系,也有可能是情人。
尹骧觉得,这些关系,都建立在二人互利的情况下,岌岌可危,外人一碰,这层有关系的墙就能崩塌。
所以他任由笛娜公主到处堵卫容,去卫保儿面前耀武扬威。
他也暗地里派出了不少人去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无论是笛娜公主还是他派出去的高手,都没有成功。
这让尹骧愈发好奇起来,这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坚不可摧的交情。
还有那个他始终看不透的佑安郡主,他所有的招数到了她那里都没有用,任何的循循善诱引诱佑安郡主去犯错,最后只会惨败收场。
因为佑安郡主根本就是毫无章法却又快很准的反手一击,让他经常措手不及。
还有那个卫容,尹骧敢打赌,卫容不是个断袖,就是不举。
先不说笛娜公主这样一个美人天天在他面前晃荡找存在感卫容理都不理,就光尹骧派去勾引卫容专门经过特训的柔媚女子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