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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退后——快退后!”呼延浩被这一箭吓得肝胆俱裂, 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骚动起来了,齐刷刷往后退了至少二十步。



    心下尚在忐忑这个距离是否安全,见城墙上那新面孔又开始张弓引弦, 一众人下意识又退了三十步!



    许是太过慌乱, 呼延浩在后退的时候从马上跌了下来,还被自己的战马踩了一脚。他身后的士兵慌忙一拥而上,将人抬到一旁去唤军医医治,场景很是凌乱。



    不少人因为场景太过凌乱, 退后时不慎摔倒, 害怕被踩踏便连忙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退后, 惊起不少尘土。



    城墙上的众人见这一情况, 登时哄然大笑:“哈哈哈哈呼延浩被他的马踩倒了!”



    “呼延老贼你也有今天!”



    “那几个人居然在学狗爬哈哈哈哈哈, 太他娘的痛快了!”



    连日的愤怒与压抑在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畅快之感!



    还有人手舞足蹈做着鄙夷的动作, 大喊:“呼延浩你个孙子, 有本事给你爷爷我爬过来!”



    幸好呼延浩晕过去了,不然他听得这群前两天都只能龟缩在城墙上的懦夫这般嘲讽他,怕是要被气到吐血。



    剩下的人里只能他的偏将还能做主, 气得就要上马冲过去替呼延浩报仇。



    然后被别人拦了下来, 最终只敢在原地跳脚怒骂。



    以丁原为首的守城将士们见他们这番模样, 哪里还有怕的。所有人都在朗声大笑,这振聋发聩的笑声使得整个天幕都在颤抖, 弄得屠各胡愈发脸面无光。



    直至屠各胡退兵,黄忠方才放下他的弓, 背回背上。



    这个时候, 众人看向糜荏与黄忠的眼神全都变了。



    此地与那呼延浩的距离至少百步, 今日风虽然不大, 但就算是再厉害的弓箭手也难以射中对方。想不到这个黄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啊!



    这可是不输于战国养由基的神射手啊!



    黄忠仅是一箭一引弓便吓退了敌人,糜荏拍拍黄忠的肩膀,笑了:“汉升,射的好!”



    黄忠面上宠辱不惊:“是将军教导的好。”



    嗯,跟随糜荏久了,他也能拿捏住这种风淡云轻的感觉了。不得不说,莫名就有一种暗爽的感觉。



    众人看他们的眼神,果然愈发火热。



    丁原上前热情道:“多谢糜将军解围。您麾下的这位勇士,可真是令下官大开眼界啊!”



    他的称呼从“糜国师”变成了“糜将军”,很显然是完全承认了糜荏领军的身份。



    糜荏微笑道:“丁刺史谬赞。”



    丁原笑道:“屠各胡已退,以呼延浩伤势今日应当不会再来。还请将军回房稍作歇息,待下官为您准备好酒好菜,接风洗尘。”



    糜荏原想推辞,转念一想城中将士大概都需要一场宴会放松他们紧绷的心情,便颔首道:“那便多谢丁刺史。不过战事吃紧,酒菜可以普通些,不必铺张浪费。”



    丁原应了:“好咧!”



    回到房中后,糜荏先取出纸笔给荀彧写了封信,报一下平安。



    这会是守城,他这个主将与麾下谋士们住的当然是阳曲县守的府邸。县守还亲自候在外头,小心翼翼询问糜荏需要什么,又隐晦暗示献美人之类的,都被糜荏拒绝。



    写完信令县守送出,他稍稍歇了片刻,丁原便亲自过来请他去享用晚宴。



    晚宴准备的确实较为简单,只比守城将士们平时吃的好了一点。对于被糜府锦衣玉食养刁了的谋士们而言,非但属于粗茶淡饭,味道实在不佳。



    但出征在外哪里还能追求这个,糜荏都不觉得被怠慢,他们自然也不会露出分毫不满神色,言笑晏晏地与众人饮酒吃菜。



    ——反正以此地条件,再美味的饭菜也不可能比的过糜府的。



    那就多吃点主食,少吃点菜肴,吃饱就好。



    见糜荏在整个宴会之中面色都没有半点不愉,丁原身旁的从事依然有些忐忑。



    他已从丁原准备吃食担心到了现在。



    没错,先前糜将军是说这晚宴简单一点即可,但人家指不定就是客气一下呢?要知道这位糜国师是什么人物啊,他可是天子宠臣!能吃得惯这粗茶淡饭吗?



    丁刺史居然就信了??



    万一人家面上不显,觉得被怠慢了记在心里,转头就写信给天子参丁刺史一本,那还得了?



    他是劝了,可惜丁刺史性情耿直,待人处事也是直脑筋,非得说糜将军不是这种人。哎,现在就希望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



    可惜这从事所担忧的,场上没有一个人体会到。



    尤其是丁原。



    他这会儿正带着一个整支右臂都用麻布包扎起来的年轻将士,走到糜荏面前:“将军,下官想向您推荐一位好将。”



    等糜荏的目光看过来,他便道:“这位是下官麾下将士,名吕布,字奉先,乃是五原郡九原县人。”



    语罢,那年轻将士躬身一礼,洪声道:“末将拜见糜将军。”



    这人身形高大威猛,面上轮廓刚毅,剑眉星目凛凛有神。仅是站在面前,便叫人觉着气势逼人,无限威风。



    糜荏忙将人托起:“吕从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丁原见糜荏态度和善,露出了欣慰又自豪的笑容:“将军您有所不知,奉先勇猛无比,像呼延浩那样的人,奉先完全可以以一挡十!先前下官中了那呼延浩的奸计被几十人包围,全靠着奉先方才保住这条贱命。”



    他叹道:“若非如此,奉先的右臂也不会受伤。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养伤,无法上去战场,不然今日将军您就能看到他的勇猛了!”



    丁原麾下的将士们这会已与黄忠打成一片。



    见他向糜荏推荐吕布,非但没有丝毫嫉妒之心,反而都附和道:“是啊将军,奉先的勇猛大家都看在眼里,末将敢以性命担保,奉先绝非浪得虚名!”



    “末将先前在阵前被呼延浩所骗,也是奉先单枪匹马救下末将。”



    “将军,等奉先伤好您出征就带上他,一定能吓死屠各胡那群龟孙子!”



    有这么多人拍胸脯保证,糜荏当然不会怀疑,和颜悦色地对吕布与丁原道:“好,多谢丁刺史推荐人才,等本将军要用到奉先时一定不会客气。”



    丁原乐呵呵道:“下官看得出将军乃是爱才之人,奉先能跟在将军麾下做事,也是奉先造化啊!”



    于是晚宴结束时,糜荏暂时收下众人推崇的猛将吕布。他唤来同行的军医张仲景,令他为吕布重新消毒、包扎伤口。



    翌日清晨,糜荏将众谋士、丁原,以及他麾下的几名将士叫了过来,商议如何守城。



    屠各胡的败退令众多将士一夜好眠,这会各个神清气爽,对守住阳曲充满了信心。



    从地势上来说,阳曲拥有天然的守城优势。它依山而建,地处忻定、晋中盆地之间,周遭山多川少,沟壑纵横,有东、西、北三面环山。南面地势低平,是糜荏来时入口。



    目前屠各胡的大部队就驻守在阳曲东北方太行山脉下的峡谷之中。想要拿下阳曲,他们只有围困出入口,制造攻城器械,慢慢攻下阳曲。



    而阳曲城中的兵马、军需各自不足,又没有对付骑兵的有效手段,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据守阳曲,等待增援。



    说起增援,丁原疑惑道:“对了糜将军,朝廷派遣来使说会给我们增派七万兵马,您只带来了一半吧?剩下的一半什么时候来?”



    “不急,”糜荏没说这个冬季他根本不打算把那四万拉过来,“晚些时候会来的。”



    丁原以为剩下兵马过个十天半日就到,也就没说什么。



    他麾下的将士们眉飞色舞畅想着:“太好了,到时候援军一到,我们就守住城门!就算呼延老贼的骑兵再强悍又能如何,还能飞到城墙上来打我们不成?”



    “就是,到时候呼延老贼也只敢在下面看着我们,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久攻不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退兵!”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经看到了屠各胡气得在城墙下跳脚却只能退兵的情景。



    糜荏听得这些天真的言论,残忍地打破他们的幻想:“不,恰好与这相反,我们要主动出击。而且要快,必须在十日至内出兵。”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糜荏麾下谋士们还好些,大概是糜荏给的惊喜太多了,充其量也就是好奇。但不了解他的丁原,却是被彻底震撼到了。



    “可是将军,”丁原着实太过震悚,以至于差点失声惊叫,“我等如何能对抗屠各胡这支精锐啊!”



    他虽然憎恨屠各胡,但也不得不承认敌方军中各个骁勇善战,十分可怕!



    尤其是屠各胡拥有一支万余人数的精锐骑兵队伍,每每对战时那万余骑兵排山倒海般冲锋过来,几乎瞬间就会将他们的队形冲散!



    等冲散之后,便是他们的肆意屠杀时间。



    这样的强敌,他们现在如何对抗?!



    不止丁原,他麾下几名将士也都懵了,完全想不到糜荏居然如此敢说。呆滞半晌,总算回过神来叫道:



    “不行啊,将军您可能不了解屠各胡的骑兵,他们十分可怕,绝非您以前对付的黄巾军能比啊!”



    “将军,他们的骑兵中有至少一万匹好马,一旦开战这一万匹马就朝着我军冲锋而来,几乎瞬息便能将我军淹没,这太可怕了!”



    他们说着,显然忆起了当时与屠各胡对战的状况,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还有人叫道:“将军,末将说话直,但大敌当前就算您要怪罪末将也不管了!”



    他梗着脖子闭眼道:“末将觉得您将这场战事想得太过简单,此乃轻敌大计啊!”



    丁原听着部将们说话,见糜荏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困难,登时又急又气,只恨自己嘴笨无法打消糜荏的念头:“哎呀荀先生、戏先生、黄将军,你们也劝劝糜将军啊!”



    糜荏麾下一众谋士原先还挺淡定,闻言笑了一下。为首的荀攸更是晃了晃手中的羽扇,不疾不徐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不如先听我们将军将他的打算说完。”



    明晃晃的淡然,与丁原等人行成鲜明对比。



    众人:“……”



    糜荏也笑了一下:“诸位且跟我来。”



    他将众人带到士兵们连夜捏出来的沙盘面前,把代表两方人数的黑白棋子各自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目前屠各胡有五万兵马,驻扎在太行山峡谷之中。他们要围困我等实在太简单:只要挖一条沟壑,在阳曲东北方排兵布阵,就可以完全隔隔我们在北边的去路。”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绕路抵达阳曲之南,以同样的方法围困我军,本将军说的对吗?”



    见众人点头,他又道:“一旦屠各胡将阳曲围困起来,阳曲就如同海中孤舟,孤掌难鸣。而屠各胡依山建造工程器械,只要等到寒冬腊月,阳曲城中粮草不足,他们再进攻阳曲,我们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军只能背水一战。然而那个时候,我军的士气与情况,远不如今日强势。”



    “再者,屠各胡大将呼延浩被汉升射杀——汉升大将箭上有剧毒,那人又被马匹踩了下,估计活不过三日,这对屠各胡的士气而言也是一种打击。”



    “此消彼长,我军在十日内突围,在气势上不输矣。”



    众人听的点头不已,丁原又问:“就算我军气势强过屠各胡,也不可能因为这一原因打赢他们。”



    他问出这一句话时,连自己都没发觉语气之中已无忧虑,反而带上了一点希冀:“可是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少,精锐也远远不及,又如何应对他们的铁骑呢?”



    城中守卫万余人加上糜荏带来的两万多人,总数将近四万,根本比不过屠各胡。



    说到底,还是屠各胡的骑兵太过强悍,他们吃过大亏,早已在心里埋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糜荏道:“诸位可都记得昆阳之战与牧野之战?”



    昆阳之战与牧野之战都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争。昆阳之战是刘秀带领的两万兵马,大胜王邑四十万兵力;牧野之战则是姜子牙带领周朝五万兵力,大胜商朝十七万兵力。



    丁原当然是知道的,迟疑道:“……难道将军是觉得,我军能以少胜多,大败屠各胡?”



    话虽如此,他却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能胜。



    糜荏笑了下:“是啊。”



    其实不是,从来没有简单的以少胜多,后世一位战术家所著的《超维战争论》,以数学模型解释了期中道理。



    不过糜荏暂时不打算解释这个。



    丁原深吸了一口气:“这,这,我军该如何以少胜多?”



    糜荏简单道:“用战阵,以及兵器。”



    “只要我们的战阵能克制屠各胡,精锐兵器能杀死他们的骑兵,屠各胡就会被打败。”



    接下来,他给众人展示了一种专门用以克制骑兵的混编的战阵:



    最外围是□□手,手持十丈长/枪,比骑兵的攻击距离更远;中间为腰刀盾手,手持圆形大盾,一旦骑兵突击至前,□□手退入阵型之中而盾手向前抵挡;最内侧是弓箭手,射程大约五十步。



    这种阵型,完全可以应对骑兵的冲锋。



    目前他们装备不足,但阳曲正好三面环山,而山中多木,几万人很快就能伐木造出糜荏要的大方盾与十丈长的枪柄。



    除此之外,糜荏还带了一个小道具:三角钉。



    三角钉正是对付骑兵最有用的小道具。马匹冲锋过来时必然踩中,那马基本就废了。在前方铺满密密麻麻的三角钉,守方就不必多做害怕。



    “屠各胡驻地与阳曲之间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山谷道路,在这条路上铺满三脚钉,再利用这个阵型,诸位觉得能否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