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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玫瑰公爵(7)
    颜也和烟宁会来找公爵帮忙, 一来是这事牵扯过大,前来探探公爵口风,二来则是为了找信得过的画师,帮忙去2号小姐的密室中临摹一幅画。



    烟宁:“是艾德琳下次参与仪式的凭证……我们怕直接拿走会打草惊蛇, 就想仿制一张来用。”



    沈雍乐好奇:“你们昨晚是怎么没有凭证进去的?”



    颜也道:“昨晚我是作为普通教众进去的, 不需要凭证。”



    “艾德琳这个凭证是用来参与核心祭祀的。”烟宁解释, “也就是, 在下一场黑弥撒仪式中有资格许愿的人,才能持有。”



    颜也他们的任务并不仅仅是破坏这一场仪式,而要“破解真相”。



    跟“保证婚礼顺利结束”一样, 阿克夏的任务永远埋着坑, 且通常都比表面看上去要困难得多。



    说要“破解真相”,往往意味着要想办法彻底解决问题的根本。



    因为没办法将所有参与黑弥撒活动的人一网打尽,颜也才退而求其次, 选了“擒贼先擒王”的攻略方向。



    沈雍乐懂了:“所以是只有有资格许愿的人才能见到那个审判教士吗?”



    颜也摇摇头:“更准确一点说,是当审判教士觉得这场祭祀达到他亲自出席的标准时,这场仪式的核心参与者才有机会见到他。”



    莫觉在打击邪/教方面显然也有不少经验, 很快便想明白了原因。



    教会的人数日渐增长,如果过于频繁地聚集在一起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因此大多数黑弥撒活动都是分散成小群体举办的。



    烟宁补充:“每场只需要有一位教士以上身份的人主持仪式, 而审判教士几乎不会参加这类小集会,只有在活动达到某个标准时才会亲临现场,偶尔也会主持活动,更多则是在旁监督指导。”



    从之前的几次的经验来看, 审判教士挑选出席的仪式并没有固定的标准, 但只要他出席的仪式, 许下的愿望实现几率都能极大提高。



    因而不少教众都将能见到审判教士当成荣耀, 看到他出现都会更加狂热和兴奋,甚至会想出各类更加诡异、出格的方式丰富仪式的流程,以期得到他的青睐……



    颜也微微顿了顿:“太恶心我就不细说了,反正最后证明他们的确成功了,那位审判教士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猎奇爱好者,还真的因此好几次参加了活动。”



    弹幕:[等等……我并不是猎奇爱好者,但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听听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难道不是去看看人到底可以变态到什么程度的吗?]



    [其实他就是故意挑选许愿更容易实现的那些仪式出席的吧,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形象啊!]



    [都是套路,传|销什么的到几百年后了还是老一套,给你看到的永远是一夜暴富的成功案例……]



    [问题是还真有人前仆后继相信!]



    颜也看不到弹幕,还在继续说明:“艾德琳好歹也是副本关键人物,多少也该有重要配角的排面,加之上一次的大型活动遭遇混乱,那位审判教士很可能出席这次活动以安抚人心。”



    沈雍乐点点头,赞同了他的分析。



    “可是……”几人说话间已然抵达了布朗家的密室,沈雍乐看着抽屉里那张宛若图腾的凭证,无奈摊了摊手,“我其实不会画画呀。”



    “不是要你画,”烟宁转头看向莫觉,“爵爷帮个忙呗?”



    莫觉很爽快:“好。”



    乐神这才知道自家男神竟然还有这个隐藏技能。



    他第一次见到爵爷画画,有点小激动,眼睛都瞪大了:“天哪!画得好好!”



    然后又忍不住小声跟弹幕炫耀:“快看爵爷画画啦!独家放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就说我男神十项全能根本没有不会的……”



    “不能算画画,”莫觉勾起唇角,觉得他有点萌,他解释道,“我只是地图画多了,比较擅长抄图。”



    他控制着笔速,宛若人型复印机那般,丝毫未颤地在另一张羊皮纸上拷贝出了一模一样的图腾。



    沈雍乐拎起来对比了半晌,几乎要分不出哪个才是原版。



    弹幕也被惊到了:[哇!真的好厉害!!]



    [爵爷都说了是抄作战地图练出来的,那个错一点就是全军覆没啊。]



    看到弹幕都在夸爵爷,沈雍乐简直比自己被夸还开心,美滋滋道:“是吧是吧……”



    于是弹幕便又瞬间跑偏了。



    [乐神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哈哈哈!]



    [哈哈真的哎,简直恨不得挺起小胸脯叉腰为男神骄傲了。]



    [乐神: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沈雍乐微微一滞,脸上开始发烫,赶紧战略性转移话题。



    乐神故作镇定:“那个什么小姐……为什么会参加黑弥撒呢?”



    莫觉刚刚在剩下三人对比图腾的时候就已经简单看了看屋内的东西,此时闻声便回答:“应该是为了祈求公爵爱上自己吧。”



    放着羊皮纸的抽屉里,满满的都是女生一遍遍誊抄的名字——雷塞尔·迪亚斯,雷塞尔·迪亚斯,雷塞尔·迪亚斯……



    字体从一开始的娟秀整齐,到逐渐潦草不清,就像是在长久的执念下逐渐失去原本的自我,偏执而疯狂地只想祈求这个人的爱,却忘了最初爱上这个人的原因。



    沈雍乐摇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爱情应该是使人变得更好的东西啊。”



    如果你因为爱上某个人而变得不像自己,变得竭斯底里,变得每天都因他而不开心……你就应该停下来思考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健康的爱情了。



    沈雍乐小时候曾有一个漂亮的茶杯,那是他过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给他买的。



    据说才几个月大的小沈雍乐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杯子,抓在手里不肯松开,被抢走就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被抢了什么宝贝。



    人家小朋友那么大时都喜欢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唯独乐神从小就独树一帜,喜欢一只茶杯。



    爸爸有点好笑:“你是茶杯兔吗?还是小乌龟?”



    但爸爸到底还是将那不算便宜的精致小东西买给了他,成了小沈雍乐的第一个宝藏。



    乐神仿佛从小就比别人聪明,大人们一直担心,觉得不能给这么小的孩子玩这种危险易碎的东西,但乐乐却从来很懂得护着他的杯子,这个看起来脆弱的玩具一直陪着他到小学毕业……



    最终毁在了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手里。



    他是故意的。



    故意不经允许闯进他的房间,将他好好保存在玻璃罩子里的茶杯拿出来,再好整以暇等着听到碎裂声后急切赶来的他……



    那个只比他小三岁的男孩欣赏着他的表情,耸耸肩:“哎呀,不就一个破杯子吗?大不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沈雍乐没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顺手锁了门……



    当天,沈雍乐因为将弟弟按在地上从三楼一直揍到一楼,揍得他整个脑袋肿如猪头第二天都没法去上学,而被妈妈关了禁闭。



    沈雍乐被摔了杯子时没哭,跟人打架时没哭,被罚不许吃饭时也没有哭。



    却直到他颤声委屈地跟母亲解释“他摔了我的杯子”时,听到母亲那句:“不过是一个杯子而已……”



    沈雍乐终于没忍住红了眼,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身后母亲和继父的骂声还在继续。



    “砸你一个杯子,你就要把弟弟打死了吗?!”



    “你怎么是这样的孩子?!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吧?!”



    “这么小就下手这么狠……小时候打人长大了还不得穷凶极恶杀人坐牢……”



    “我就说这孩子从小就看着品行有问题吧?!他就是骨子里坏!”



    沈雍乐一句也没再多说。



    自此之后,那个弟弟再也没有碰过他的任何东西。



    可他的小杯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跟那个给他买杯子的人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你看,哪怕是一个杯子,也能产生感情,即便他当场便有仇报了仇,还是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释怀,甚至因此申请了住校,即便放长假不得不回家,也会尽量申请其他暑期项目,减少在家逗留的时间。



    他几乎要因此产生执念,恨上这个不属于他的家。



    直到在某个夜晚——他在接连被霸凌、反锁在教室、又路遇抢劫后曾一度以为是“最糟糕”的一晚,遇到了某个人。



    少年莫觉听完他不想回家的原因,登时一拍大腿:“你做的完全没毛病啊!我也遇到过,揍得比你狠多了,当场120就来了……”



    沈雍乐:“……o_o”



    小精灵仿佛受到了惊吓。



    莫觉瞬间惊觉说错话,立刻将语调调整为“知心大哥哥模式”,一边绞尽脑汁回想,一边尽力复述出自己当年被教育时听过的话。



    “但是啊……”



    他语气还装得十分像那么回事,“你不能让一个杯子主宰你。”



    “多重要的杯子都不可以,不论你是喜欢明星也好、有什么爱好也好、执着于某个人或事物也好,都不能比你自己重要。”



    他在夜色中看着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少年,突然心血来潮,玩起了用自己的影子将他整个罩住的无聊游戏。



    嘴上却还在对少年说着自己都不一定知晓意义的道理,“永远不要因为过于执着于什么而丢失自己……你要不要跟家人和好,想不想继续做这个家的一员,做出什么决定,都要从你的真心出发,跟杯子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揉了揉少年的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耐心教会他,“你要爱自己胜过一切才行。”



    “去吧,”少年莫觉很快恢复正常,拍拍他的屁股催他上楼,“你妈已经很温柔了,我爸当初可是拿着皮带追了我两条街,皮带都抽断了……”



    沈雍乐很快被他哄回了家。



    少年莫觉在黑暗中转身……继而激动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天呢!!



    男孩子的屁|股……原来这么软吗?!



    沈雍乐并不知道自己给男神造成了怎样的三观地震。



    他只是回家后终于跟妈妈好好聊了一场,达成了多年来母子间的第一次和解。



    也从此便懂得了不要因任何事而迷失自己。



    所有爱和喜欢,只有在能让你变得更好时,才是有意义的。



    哪怕在多年后,这个简单的道理也一直在保护他。



    就像那晚少年莫觉笼罩住他瘦弱身躯的影子。



    成为了他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