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曾经想过穿越过来之后可能有诸多不便, 但那都是生活上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要面对骑马这种事情。
要说骑马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不过他会的层次仅止于在旅游区拍照的时候自己爬上马背, 然后在马主人的带领下骑着马走那么两圈。
让自己骑马走,他是真的害怕。
刘谈听陈阿娇的意思好像是不管怎么说他作为送亲使团都要先骑马再说。
一时之间刘谈特别有一种冲动:不想去了!
可这个是他自己申请的,并且刘彻已经答应,就算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了。
刘谈暗中思索回头去庄子上学骑马来不来得及?最主要的是没人能教他啊, 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会骑马的大概也就是李不厌。
不过若是让李不厌来教, 大概就等同于刘谈自扒马甲告诉他:我不是你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刘谈。
这不是找死呢么?
因为想着这件事情, 导致刘谈在回去的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到了他路过一处宫门的时候, 感觉自己眼角好像瞄到了有人,但却没有往心里去, 还在思索怎么才能安全的骑着马走出长安。
等走过去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 刚刚好像依稀有金线的光芒闪过, 在宫里能够穿金线所绣的服饰的人, 好像……不多……
刘谈僵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内心祈祷是刘据或者刘弗陵,哪怕是钩弋夫人也行。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刘彻正负手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冷笑。
刘谈魂都要吓没了, 连忙转头行礼。
刘彻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朕都没看见?”
刘谈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打死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骑马啊, 倒是刘彻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照理来说皇帝在行动的时候是有人专门在前面探路的,如果不是刘彻吩咐,不可能没人提醒他。
刘彻负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朕听说你又弄出了新东西?”
您老人家这消息够快的,刘谈一边腹诽一边小心回答:“是有一样东西要请父皇看, 只是要出宫才行, 不知父皇可有空驾临一观。”
“嗯?”刘彻有些意外地转头问道:“出宫?你让朕看的东西与给陈阿娇的不一样?”
刘谈:……
刘彻这消息是有多快啊?他刚从椒房殿出来刘彻就知道了?
刘谈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说道:“不是那个, 那个不过是儿臣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刘彻挑了挑眉说道:“是你做别的东西弄出来的副产物吧?”
刘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说您可真了解我。
刘彻想了想说道:“两日后吧,两日后朕去看看。”
刘谈大着胆子说道:“那……到时候您要是满意了,可就算儿臣换上欠您的了。”
刘彻被他逗笑:“可,不过若是朕不满意你可就多欠朕一份!”
刘谈信誓旦旦说道:“您肯定会满意的。”
刘彻笑了笑说道:“那现在给朕看看你随便弄弄的东西吧。”
刘彻都这么说了那刘谈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去献一次宝啦。
比起刘谈所说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刘彻显然对自热火锅更感兴趣。
于是刘谈再次收获了诧异的目光,不过显然比起陈阿娇,刘彻的求知欲更旺盛一些。
在仔细观察了小火锅的构造之后,刘彻便问道:“这里是什么?为何能发热?”
刘谈也不知道刘彻能不能听懂,只能十分简短的说道:“这里放的是生石灰,生石灰遇到水就会散发出热量。”
正当刘谈打算仔细解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刘彻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对。
不,不仅仅是有点不对,那简直是一瞬间乌云盖顶啊。
刘谈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父皇?”
刘彻抬头盯着他问道:“生石灰遇水就会发热?”
刘谈立刻说道:“真的,父皇不信可以试试看!”
他原本以为是刘彻不懂其中原理所以有疑惑,正当他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刘彻忽然笑道:“可前一日有人告诉朕,此乃仙术,你怎么说?”
刘谈被吓一跳,脱口而出:“谁啊?这么大胆?连皇帝都敢骗?”
刘彻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你说他在骗朕?”
刘谈此时正在懊悔,刚刚真是太冲动了,不应该直接说出口的。
要知道刘彻对于仙人的追求那简直都不仅仅是执着能形容的了。
而能够被推到刘彻面前的人,一般都有点本事,至少在骗人方面是有点本事的。
刘彻对于他们一般也更加信任一些,至于在儿子和方士之间选择,有巫蛊之祸这个警钟在,刘谈一点也不敢说他会百分百相信自己。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呢?
刘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要不然,父皇亲自试一试?让人找来生石灰,再加水,啊,不能太多啊,否则容易烫伤。”
刘彻转头看向身边的卜凡说道:“你让人去找些生石灰来。”
卜凡立刻躬身说道:“老奴亲自去找。”
说完他就溜了,刘谈看着他迅速奔走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羡慕。
他也想走啊,现在的未央宫气压低到了刘谈都觉得腿软的地步。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刘彻的愤怒。
哦,不,不对,到现在刘彻还是保持在一个怀疑的状态。
然而只是怀疑,刘彻散发出的气场就已经让刘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刘谈一点也不怀疑刘彻如果确定那个人是骗他的,会直接把对方五马分尸。
过了没一会,卜凡带着一个青铜盆和半盆生石灰回来了。
刘谈一看那个量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别用这么多,容易出事情!”
这都是血泪经验啊,就算他已经证明了少量生石灰放水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然而每次哑奴去弄水泥的时候眼里还是会带着少许恐惧,也不知道这样的恐惧多长时间能够消除。
卜凡看向刘彻,刘彻扬了扬下巴说道:“按照谈儿说的做。”
然后刘谈就让他们只留下了一盆底的生石灰,要不是为了让刘彻看到喷蒸汽的奇观,他甚至还会让人少留一点。
就算是这样他还让人加水的时候别太快,也别靠太近,然后自己站在了刘彻的左前方,让刘彻能够看到下面的情况却又不比直接面临危险。
说实话,让这些门外汉鼓捣,他是不放心的,要是可以他挺想选择别的地方躲一躲,比如说刘彻那个御座后面就不错。
不过考虑到他如果敢蹲到御座后面,刘彻可能就真的敢打断他的腿,刘谈只能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且装作一心护爹的样子。
刘彻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心情看上去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差了。
因为有刘谈的叮嘱,往铜盆里倒水的小宦官操作也小心翼翼。
在让刘彻确认了是冷水,并且倒入盆里瞬间喷出些许蒸汽,而周围的人的确感受到了热度之后,卜凡言简意赅的报告了结果。
实际上不用他报告,刘彻已经看到了结果。
或者说,在刘谈跟他说可以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了刘谈的说辞。
刘谈退到一边小心偷瞄着刘彻的表情,发现他脸上根本没表情,就那么垂眸坐在那里,半晌才轻笑一声:“竟又是一个栾大。”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栾大这个人就算是不学历史的人都很清楚。
毕竟一个骗子,不仅能够骗到皇帝,甚至骗的皇帝将孀居的长女嫁给他,简直就是骗子界的巅峰。
要知道当利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以帝女身份越级封为长公主的整个汉朝也就这么一位,而且汤沐邑也是最为富庶的土地。
可以说在刘彻心里,儿女之中最重要的是刘据,其次就是卫长公主,当然刘弗陵出生之后可能这个排序要变一变,但女儿之中卫长公主最受宠是没错了。
只不过栾大有多么风光,当刘彻知道受骗之后他就有多么惨,腰斩,弃市,这就是栾大的下场。
现在刘彻说又出现了一个栾大,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栾大一样。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刘谈都快好奇死了,然而他怂,不敢在这个时候问。
他仔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保命要紧,趁着刘彻还没愤怒到牵连之前,先溜为敬。
刘彻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召江充。”
刘谈顿时虎躯一震,居然是江充!
这是个衰神啊,太子刘据都没搞过他,结果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单挑了这么一个精英怪,刘谈简直要吓死了。
不行不行,不能留在现场。
刘谈当即行礼说道:“儿臣告退。”
“走什么?”刘彻眼皮一抬:“留下,给朕看看这个江充到底是不是骗子。”
刘谈简直要哭出来,恐怕在刘据之前,江充会更想先弄死他吧?
一想到之前江充还给他送了东西,刘谈就觉得生无可恋。
也正因如此,当江充踏入未央宫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
皇帝他是见了好几次的,自然认识,而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少年却让他有点摸不准。
看服饰肯定是皇亲国戚,估摸一下年龄,当为皇子。
只是五皇子六皇子年龄相近,他也判断不出。
就在江充判断着刘谈的身份的时候,刘谈也抬眼看了看正在走进来的江充。
此时的江充已经被封为谒者,只是却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织丝禅衣,丝帽上有鸟羽做缨,走动起来云袖飘动,飞缨摇晃,倒是的确有几丝出尘入世的味道。
当然这主要也是江充人长的还不错,他个子很高,长相也是时下最喜欢的那种端正大气,加上这么一副打扮,也难怪能够如刘彻的眼。
江充入内从容舞拜之后,刘彻并没有让他起来,就那么坐在那里,倒是卜凡上前一步说道:“大胆江充,竟敢欺瞒陛下,该当何罪?”
江充心中一惊,他欺瞒皇帝的事情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件,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件被揭发。
心思斗转之间,江充再拜说道:“臣不敢欺君,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卜凡冷笑,让一旁的小宦官再次上演了一次生石灰遇水发热的现象,而后说道:“这就是你口中仙人腾驾的云雾吗?”
江充看到之后竟然也十分愕然说道:“这……这竟然不是?可若不是,为何会有云雾产生?”
此时刘彻终于开口了:“谈儿,你来。”
江充转头看向了刘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