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四小姐谢淑柔,一个时辰之内,接连经历了两道晴天霹雳。
辰时末刻,街面上突然传出流言,说是皇上封了穆家大小姐为红妆将军,要跟着镇国将军出征。谢淑柔听说之后,又惊又慌,急急忙忙地换了衣裳,去找谢夫人,想申请出门,去穆家看看。
谢夫人原本很不愿意让谢淑柔掺和这些事,但谢淑柔厚着脸皮磨了她半天,谢夫人耐不住终于点头答应了。谢淑柔这一转身刚准备走呢,第二个晴天霹雳到了。
谢府大管事一脸喜气洋洋地过来传话,说皇上给信王殿下和四小姐赐了婚,让夫人和四小姐准备准备接旨呢。
谢淑柔当场傻了眼。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把拽住了身旁的盈星,抖着声音问道“盈星,我是不是听岔了皇上给我赐婚和谁”
“是赐婚,小姐。”盈星笑眯眯地答得干脆“小姐可没听岔,皇上给您和信王殿下赐了婚,信王殿下和咱们小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奴婢恭喜小姐了呢”
“瞧着孩子,都高兴傻了。”谢夫人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快回去换身喜庆些的衣裳,好等着接旨。”
谢淑柔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身,一回头望着谢夫人,哭了。
“祖母孙女不想成亲,不想嫁给信王殿下。”谢淑柔是真的难过,所以哭得当然也很真诚,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是个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怜同情。
只可惜同情谢淑柔的人,并不包括谢夫人。
一看谢淑柔哭了,谢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她默默坐在椅子上听了一阵子谢淑柔的哭诉,接着一脸平静地张口说了一句话,让谢淑柔一下子住了嘴。
她说“老大媳妇也真是不醒事。这好好的孩子,怎地教她教成了个糊涂鬼皇上赐婚竟还有不乐意的这是要端着我们谢家一家子的脑袋抗旨呢”
谢淑柔原本跪在谢夫人的膝下,哭诉得正热闹,一听谢夫人这话 她吓得赶紧站起来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忍着呜咽说道“祖母 是孙女不好 不关母亲的事。孙女想着嫁人离家,就不能日日见到祖母了 一时心中不舍,真情流露,因此才说不愿嫁人 祖母千万莫要计较孙女言语无状。”
谢夫人变脸变得倒也快,前一秒还面色阴沉 下一秒立刻就笑靥如花 一脸慈和。
听见谢淑柔认错,她立刻笑着朝谢淑柔点了点头 十分温柔慈祥的模样“还是柔儿乖巧懂事。祖母自然晓得你孝顺。幸好皇上将你配给了信王,这信王府也不算远 平日里还常能回来瞧瞧祖母,否则祖母也是不舍得的。好孩子 瞧瞧 眼睛都红了,赶紧回去洗洗 免得等下礼部的官员过来,惹人笑话。人家该说你 这还没嫁就先哭嫁了。”
谢淑柔强扯着笑脸,朝谢夫人行了个礼,准备回去。谢夫人一招手,转身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柳莺 送四小姐回房间换衣裳,礼部官员很快就要过来宣旨,可别耽搁了。记得带几件鲜亮的首饰,接旨可是大事,莫要失了礼节。”
柳莺笑眯眯地答应着,跟在了谢淑柔身后,准备陪她回房。谢淑柔僵着笑脸,忍着白眼朝谢夫人又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呸什么陪她回房。这明明是怕她又闹事,派人来监视罢了。”
其实谢夫人这担心也多余,谢淑柔愁肠百结地叹了口气。她除了能在长辈面前哭诉一番,还能闹什么事啊寻死觅活也不会有用,闹自杀才威胁不了谢夫人呢,再说她也不想死。
除了这个,那就是逃跑,但逃是不可能逃的。谢淑柔真的穿越到这里,成了世家大小姐之后,才发现,过去在现代社会看的那些小说有多可笑。
她们这些千金小姐,手中的资源就那么点,都是家里给的,身边的人也是家里给配的,伺候小姐们的丫鬟一般都是家生子,父母都在谢家当差,一家子的命都掐在主家手里,怎么可能会有故事里那种,不管不顾地陪着小姐跑的丫鬟
谢淑柔很确定,如果她想跑,盈月和盈星绝对会主动举报,绝不藏匿。
大小姐随随便便就能离家出走简直更笑话别说别人家了,就是她家里,每道门都有仆役婆子看守,进出都有人看着,院子四周还有护院巡守,想要掏个狗洞爬出去都不可能。
想想也是,这样的大户人家,连本事高强的专业飞贼都没办法自由进出,一个大小姐,没点金手指怎么可能顺利跑出去的。
再说跑出谢家院子其实也没啥用。谢淑柔仔细想过了,如果真想跑,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她也可以试着借口出去逛街,偷偷在某家铺子闹个尿遁,兴许有一丢丢的成功几率。
但是,就算她成功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其一,这年头,单身女人独自出门的风险,要比小说描述可大得多,那些个大小姐闯荡江湖的狗屁故事,在这里绝对不可能发生,她谢淑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没点金手指,出了门都没法保护自己。
其二,古代的户籍管理也是很严格的,而且京城城门把守的军官也不是摆设,她两手空空,没路条,怕是连京城大门都出不去,就算是跑了,也会很快被抓回来。
其三,也是最最重要的。谢淑柔清楚,如果她真的逃跑了,那才真的是将谢大奶奶给逼上绝路呢她这个做女儿若真的抗旨逃婚,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是谢大奶奶的责任,是她教养不善,是她看管理不力,一切的责任都是她,所有人都会怪罪她。女儿给谢家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谢大奶奶除了以死谢罪,恐怕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谢淑柔逃不出去,也真的不敢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