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秦家的溃败,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少对于秦懿跟秦闵来说,他们心如明镜,也大概是上京秦家唯一将道理的人。
老爷子在疗养院,虽然知道秦家的状况,但似乎除了遗憾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他早几个月,突然有些痴呆,偶尔也迷迷糊糊,秦闵将这件事给秦酒说了一次,秦酒安排的疗养院。
秦闵很感激她。
秦酒见不得秦闵凡事这么小心翼翼,就跟秦闵说,“二伯,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这么小心;
我们是一家人,我认定的家人,那就是家人,没有任何客气的空间,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而且你当是我对小悟的教育就行;
二伯,龙城这边的一些事情,我想交给你去做,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秦闵的管理能力,其实很好,只是上京秦家不会好好用这个锋利的锐。
秦聪自诩聪明,只是没想到,放弃秦闵,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秦闵不知道秦酒要他干什么,没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跟秦酒开口。
“小酒儿,如果是让我坐上太高的职位,我可不干。”
秦酒给他们一个栖息之地,就已经很感谢秦酒了,而且闲了这么多难,一时半会儿真要他去做点什么大事。
那真是折煞了他。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力很突出,至少比起秦酒,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秦酒。
秦酒闻言,笑起来,“二伯,您开什么玩笑呢,我会让你官大盖主?”
虽然不是很好笑的笑话,还是讲秦闵给逗笑了。
秦闵觉得秦酒性子荤素不忌挺好的,有时候,跟前辈开玩笑,恰到好处也不错。
秦酒想到了那个兰花标志,脸上的笑容收敛,跟电话对面的人说道,“二伯,有件事,是必须麻烦你的。
我外公跟我外婆,似乎还在,但是消息闭塞,不好找,还有,我们家;
就是龙城的秦家,似乎一直在帮别的人做事,那个家族很神秘,标志是一株兰花;
栩栩如生,仿若鲜活,您去我书房,打开第二个柜子,里面那些文件的右下角,都有。
您先看看,有没有觉得眼熟什么的,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觉得,或许,这件事,值得深查。”
秦酒把话说到了这里,秦闵懂了。
秦酒的身份,不管走到哪儿,注定是会被关注的,毕竟能将自己亲生父亲送到监狱去的姑娘。
不多。
而且秦酒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
秦闵不过考虑了几秒,就答应下来这件事,“你放心,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秦酒笑笑,“谢谢二伯。”
“你收留我我谢你了吗?你这么客气,让我情何以堪?”
秦酒:“……二伯,你现在惯会怼人是不是?”
秦闵笑,“行了,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给我分配一个信任的人过来就行。”
“成,过两天,我会让人过去协助你方便办理一些事情,这之前,您先去书房看书吧。”
秦闵:“……”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到龙城是养老来了,还是干嘛来了。
秦酒做事有原则,也自律,该上课的时候,认认真真,该工作的时候,兢兢业业。
她跟霍闲学雕刻,学得有模有样,后来知道霍闲跟一个朋友开了一家玉石坊,而且里面陈列的雕刻物件,几乎都是霍闲自己完成的。
那些刀锋走向,那些精致的花纹,都出自霍闲之手。
霍闲不出面,但是收钱倒是不手软。
秦酒知道的那天还是个意外,因为她去看霍闲,见院子里有一个不熟悉的人。
一开始那人还满眼防备的看着她,随后就听到霍闲咳嗽了一声,霍闲手里的拐杖差点戳到对方身上。
“这是我干女儿,安全得很,你以为我这小院是什么自由活动室吗?
没有经过我允许的人,都能随便来窜门了。”
青年三十左右的年纪,被吓得一哆嗦,“我不敢霍伯伯。”
“那说正事,大男八汉的,叽叽歪歪像什么样子。”一转头,就温声软语的看着秦酒,“小酒儿,雪梨银耳汤在冰箱里,自己喝。”
秦酒哦一声,随口问一句,“干爸,你喝吗?我给你盛一碗。”
“我喝过了,顾着你自己就行。”
秦酒也不是矫情的人,诶了一声,飞快回屋。
青年不可置信,“霍伯伯,你这人宠得也太……”
霍闲打断他,“怎么?没人宠你你有意见?你爹宠你啊?”
青年,“……行行行,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那么说您的徒弟,这样您开心了一点没有?”
霍闲,“勉勉强强吧,说吧,这次来,怎么个事儿?”
青年,“是这样的,去年玉石坊赚到的钱,现在终于算出来了,我爸的意思,让我来给您送钱。”
秦酒端着银耳汤从里面走出来,闻言,睁大眼睛,磨磨蹭蹭的走到霍闲身边,“干爸,你还有私产啊?我以后能继承不?”
这种无关大雅的玩笑,秦酒一般不会开的,但是霍闲却一本正经,“你敢不要试试。”
秦酒:“……”
青年:“……”
这年头,陌生人之间还有逼人继承遗产的,绝对是独一份了,他霍伯伯可真有意思,也不担心眼前的姑娘是个骗子。
青年的眼神内容太丰富了,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秦酒哼哼,蹲在霍闲身边,卖乖,“干爸,您的水平又有进步了,这个我得老老实实的夸奖你。”
霍闲看了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某人,哭笑不得,“这是玉石坊的合作方儿子,林放,我跟他们搭伙很多年了,你不介意的话,叫一声哥哥。”
秦酒很介意,哥哥是不会叫,可要是叫一声放哥倒是可以的。
“放哥。”
秦酒声线软绵绵的,带着娇,带着纯,就这么一声,让青年的脸上挂着几分笑意,“你好。”
霍闲,“林放,你最好说正事,这里可不是你泡妞的地方,你最好给我庄重一点,不要让我觉得你很轻浮;
而且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干女儿,你当我死的吗?
难道你想当男小三?人家可是已经有男朋友的人了,你稍微克制一下。”
林放:“……”
天地可鉴,我冤枉。
可这话还不能说。
只能附和,“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盯着秦小姐看。”
“怎么,还觉得你眼睛受瞎了?”
林放:“……”
我特么的就不该接话,没事接什么话啊?
这不是找死吗?
他扶额,真的是好生无奈。
既然霍闲这么看重秦酒,那么他就直接对着秦酒交流,“秦小姐,玉石坊是我父亲跟霍伯伯共同经营的一个古玩城。
里面不少好东西,当然,手艺是一门技术活,霍伯伯的出力,加上我父亲的操作,走上正轨之后,这些年赚得也算是很多;
霍伯伯既然把你当干女儿,那以后你自然是我妹妹;
这里面有百分之五十是霍伯伯的分红,这些年来,霍伯伯一直没提这笔钱,但是整整五年,我跟我都觉得这钱一直放在我们这里不算好;
所以我来的目的是想告诉秦小姐,这笔钱,放在你这儿行不?”
秦酒微微诧异,玉石坊她知道的,每天都要路过,而且还很大。
没想到居然是霍闲参股一半的产业。
喝下肚子的银耳汤,瞬间更甜了一些。
“干爸,您是隐形富豪啊,那当初还去做我那父亲的生意干什么?”
霍闲白了她一眼,“有钱不赚,你当我傻?”
这话从何说起啊?
到底谁当谁傻?
秦酒觉得自己最无辜了,她抬眸看着林放,“放哥,我干爸有多少钱在你们这里啊?我就随便问问,你可以不说。”
林放失笑,“这说不说的,打在你卡上你也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五年,大概能有上百亿的收入。”
“多少?”
秦酒简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难道霍闲一直不知道自己很有钱吗?
林放笑,“一百五十几个亿。
这些都是霍伯伯的钱,我爸说,霍伯伯应该拿到这么多。”
秦酒:“……你稍等啊,我把我干爸的卡号发给你,你直接打在我干爸卡上,我没钱了,在找我干爸要。”
霍闲瞪大眼睛,“滚蛋,那你的卡给他,没钱了你自己去挪用。”
秦酒:“……干爸,你突然对我这么大方,我好不习惯啊。”
霍闲:“……所以对你不客气,你反而能接受很多是不是?”
秦酒:“……这……其实也不算是。”
霍闲哼哼,“如果还认我是你干爸的话,就听我的,接受这笔钱。”
秦酒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林放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觉得特别有意思,霍闲这人,他了解。
虽然喊着霍伯伯,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最多不过是几个眼神,算是他的回答。
而且视金钱如粪土。
爱捣鼓这些高仿的古玩,不过是因为兴趣。
即便是有天不干这行了,那么霍闲也绝对是一个有钱人,光是玉石坊的分红,就足够他挥霍。
……
这边算完账,秦酒被勒令送林放出门,林放跟她以前以后的走出胡同,林放好笑的看着她,“霍伯伯挺喜欢你。”
秦酒确认了好几变,他这话里,没有讽刺,就是单纯的觉得有趣。
秦酒对林放的第一感觉还不错,也没吝啬回答,“是不错,我跟干爸的渊源颇深,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放哥,问你一件事儿,我没好问我干爸,如果你知道的话,希望你告诉我。”
秦酒突然正色起来,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和凝重,他也收敛了几分情绪,“你说。”
秦酒:“是这样的,我认识我干爸的时候,我干爸是有人帮我查到才出来没多久的,我就是想问问;
我干爸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他不缺钱,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些折腰,说他造假进入监狱,我是不信的。”
没想到秦酒到是敏锐,这件事,他听过一些。
只是……
不完全。
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想了想,林放淡淡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得不多,我爸就是感慨的时候,在我面前提那么一嘴,
我们也没认真说过这件事,不过霍伯伯当初确实是因为造假去的监狱;
跟外界传言不同的是,霍伯伯不是自己因为造假,而是代替别人入狱,我跟我爸分析过,或许是亲人。”
秦酒一抖。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跟林放说了一声谢谢。
林放摆摆手,“你最好不要去查,现在上京的情况太复杂了,霍伯伯身后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如果你真的想要翻案,那么等你能力足够强大,或者跟霍伯伯商量,他觉得可以,你也愿意的话,那就再去。”
秦酒知道林放说这话的意思。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
林放摆摆手,“回去吧,不用送了,我的车就在前面。”
十米距离,真的不远。
秦酒点点头,“那就不送了,你慢走。”
她转身往回走的途中,一直在想,霍闲为什么会愿意代替别人去承受这牢狱之灾,但是她不是霍闲。
即便是想没用。
拐个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老熟人,霍闲住的这一片是老胡同,许多观光旅行的人也会走到这一片。
因为这一片的四合院,才是最原始的四合院,也是迄今为止最值钱的四合院。
光是霍闲的哪一栋,起码两个亿起跳。
只是,让秦酒没想到的是,能在这里遇到北堂棠,那个在龙城就跟她不怎么对付的姑娘。
虽然之前听说北堂家从龙城离开了,可没想到能在这里这么快遇上啊,秦酒心中觉得不熟,而且跟仇人没差。
打招呼什么就不必了吧。
免得让对方尴尬?
她埋着脑袋往前走,却不想就有这么不长眼的,叫住她。
别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北堂棠跟个帕金森患者一样,看到她就黏上来。
“秦酒,真巧啊。”
秦酒内心妈卖批,脸上却笑得像是带上了面具。
“你谁?”
跟北堂棠一起的人,下意识的看向秦酒,只是谁都没想到,秦酒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