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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宫里死了个人
    “今日照过镜子了吗?是不是这里太黑了,让你看不清?”李青山缓缓地走到了他的妻子面前,一把揪起了头发,哪怕是肮脏而又杂乱无章,他已然不在乎了。



    他把人拖出了角落,拖到了那些镜子前。



    这偌大的宫殿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华丽,一切桌椅摆件,甚至是连一张床都没有,剩下的都是镜子,硕大的琉璃镜摆满了整个宫殿,就只放过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



    那镜子可以把整个人都照的清清楚楚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可是现在上面满是血污,但李青山总能找到可以把人照的清楚的地方。



    “你看看你,好看吗?”



    “不要,不要!你走开!”这是樊灵萱在今日第一次失控,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摇着头,哪怕是头发现在在别人的手上,头皮被拽的生疼,可是她也不在乎。



    她害怕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不是她。



    镜子里的是一个丑女人,哪怕是脸已经被划烂了,狰狞的疤痕让那张脸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可也隐不去上面的字——娼。



    字是李皇帝亲自刻下的,脸是樊皇后亲手划烂的。



    “你不是一心想死吗?今日我便成全你,但你总要看看你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流萤!”



    “呵……”樊灵萱突然间冷笑,然后就是大笑,“哈哈哈……”



    她是真的觉得好笑,这便是她多年深爱的男人,永远都在想着她樊家的二房姐姐,哪怕沦为娼妓,可如今却依旧能成为贵妃,那个脸上刻字给别人看用来彰显身份的该是她吗?难道不是那个女人。



    “你我夫妻九载光阴,竟比不过一个娼妓之流。我是相府嫡女,嫁你时,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是我陪你九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去求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是他们亲手把你推向皇位的,可是你却忘恩负义,背弃了他们,背弃了我。”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可是今日她偏要。她这一生原本富贵繁华,可是这个男人却把她所有的幸福都毁掉了。她是王妃所以要端庄贤淑,她是皇后所以要宽容大方,她自问这一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自己这一家子人。



    当年李青山也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先帝的皇子那么多,多得是有才有德的,无论怎么也轮不上一个平庸无能,排行低微之辈,可是她却猪油蒙了心,真以为那是命中注定,陪着一路走向皇权,不曾想却是她一族的黄泉之路。



    “你当真以为你们是郎有情妾有意吗?你也只不过是她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而已,她自恃美貌,朝臣,皇子,她都睡过,你不知道,但先帝知道,所以才悄无声息的将她发卖了,为的就是怕她祸乱朝纲,可你却不尊其令,召她回宫,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从前的花前月下了,现如今满心都是仇恨。



    试问哪一个高门贵女受得了如此羞辱?



    她是相府嫡女,她是青山王妃,她亦是樊皇后,可是来自帝王的羞辱无处不在。



    他从来都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甚至是没有让她受半点皮肉之苦,可是却肆意毁掉了她最珍惜的一切,亲人,尊严,爱人。



    杀人最疼的从来都是软刀子,至少在她身上痛彻骨髓。



    她曾经在那一日用烛火点燃了宫殿,可是换来的结果就是宫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她也曾经拿着那仅剩下的一支发钗自尽,可是换来的却是威胁。



    他说她还有哥哥,她死了她哥哥也活不了,她哥哥的家人更活不了。



    威胁时那么的直白,可是她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她的父亲死于流民闹事,她的母亲死于瘟疫,二哥死在了回朝赴任的路上,她的女儿夭折于三岁那年的夏天,她的儿子则是死在了她成为皇后的第二十日,七岁的孩子,因为看到了血腥的场面惊厥而亡,她只剩下这个大哥哥了。



    也许对这个帝王而言就只有这个人是有用的。



    “樊灵萱,你又有多高贵,当年要不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我会娶你吗?你真当自己就是那三贞九烈的女子吗?要不是看在你爹是丞相,我早就杀了你了,你竟然还沾沾自喜,可真是可笑至极!”



    他讥讽的看着这个女人,走到了今日谁又比着谁干净呢?



    他一松手,樊灵萱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地上,她低着头不愿意去看镜子里的女人,“可你从来都没问过我原因。”



    “我不需要原因。张怀安,你还在等什么?等着她自己死吗?”



    张怀安闻言立马取出了白绫一条,这是陛下属意唯一的死法,再无别的可能。



    “皇后娘娘,您上路吧。”



    樊灵萱眼看着人走了过来,可是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她又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却没有半点作用。



    她到如今也只不过在想,丧尽天良的恶人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报应。



    那三尺白绫终究绕上了她的脖子,然后一点一点的收紧,她终究还是看着自己所有的亲人死在了自己的前面,活着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她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死在了那年原本安静祥和的夜里。



    “李青山,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有报应的……”



    白绫收紧,她的声音越发嘶哑,到最后恍若未闻。



    她终究还是挣扎了那么一下,活着是人的本能,但却从来都不是死人的本能,她双手抓着捆在脖子上的白绫,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痛吗?当然痛了,可是她这七百日里每一日活着都是痛的,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怎么会甘心呐,她也曾被人捧在手心里,原本是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嫁得良人过那幸福美满的一辈子,可是却因为错信了一个人,到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若有来世,她绝不入帝王家,不嫁负心人,亦不会让这些伤害她的人好过。



    可是,来世在哪里?



    那铁链终究落下了最后一声,哗啦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脆。



    风雪依旧还是未停,冻的那门里门外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天地依旧还是洁白一片,也许没人会在乎这冰冷的后宫里死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