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帝一身大红喜服从门外进来,栖凤殿外同时也灌进来一阵冷风。把门的宫女在庆和帝进门以后,就把大门从外面给关上了,庆和帝一路带着三分醉意往挂着红绸罗帐的拔步床走过去,视线跟着扫了一圈没看到要伺候的宫人。
拔步床内,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身着红嫁衣盖着上锈龙凤呈祥花盖的新娘子,她看上去似乎很是紧张。双手攥着腿上的裙摆,细长的手指在泛红的烛光里,被衬得好似冬日里的雪花一样又白又漂亮。
在庆和帝靠近拔步床的时候,新娘子忽然抬手掀开了红盖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羞答答的把手放下,盖头重新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紧接着,她两手往头上的盖头上一扯一拽,盖头落下的同时头上的凤冠也被拽了下来。
“你倒是胆大,朕还没有揭你的盖头,你倒自己把凤冠给取了。”庆和帝说着就过来弯腰从地上把凤冠和盖头捡了起来,然后拿到了一旁的梳妆台上放着。
而后他走过来一手抓起新娘子的皓腕,紧跟着娇娇弱弱的小新娘,便一下子落入他的怀抱。柔软的身躯带着一股幽幽的青檀香,她一脸兴奋没有半点害怕,虽然是被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可她却后脚一翻一踢,就被庆和帝松开了。
小新娘坐回到床边,轻笑着回话:“臣妾的胆子可小得很。陛下若是再凶一些,把我给吓坏了,改明儿让钦天监的大臣在为陛下另择一位继后,重新拟定良辰吉日再行大婚之礼么。臣妾呀有幸能当陛下这一时的新娘,倒也知足了。”
“后宫里的女人各个都爱在朕面前搔首弄姿,摆手曲脚以讨朕的欢心。你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竟敢攻击朕,若是将朕伤到了——”庆和帝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往自己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看去,“你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要怎么过呢?”
“臣妾等了陛下这么久,难道就不能发个脾气让自己开心开心?”
见她一副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的态度,庆和帝看了半晌之后转怒为笑,走过来再次将新娘子拥入怀中。这一回他倒极是温柔的紧,小新娘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很是舒服的姿势张开手环抱着他的腰,片刻后外面传来了声音。
原来是负责奉合卺酒的喜嬷嬷来了,庆和帝走过去端来两只青铜龙凤爵,将其中一只递给了小新娘:“皇后,请——”
“陛下,请——”小新娘接过青铜爵来,柔声一语,让人听着耳根子都酥麻了。
帝后喝过合卺酒,双双坐在床沿等着喜嬷嬷拿剪刀过来,将他们各自的头发剪下一缕来用红线绑在一起:“夫妻饮过合卺酒,从此恩爱到永久。剪下青丝红线缠,相亲相爱到永远。”喜嬷嬷一面说着吉祥话,一面把头发装进了一个锦囊。
她把锦囊挂在了拔步床的床头上,而后又退到一旁跪下:“恭祝皇上皇后新婚大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皇上和娘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宫女们也在喜嬷嬷身后磕头,口呼万岁。
庆和帝挥手一扬:“说的好!朕与皇后定会永结百年之好,早生麟儿。都下去找陈越之论功行赏去吧……”
“你们这宫里的人倒真是嘴甜的很,本宫就喜欢听人说吉祥话。呐,本宫这里也有赏,你们出去之后找本宫的贴身侍婢绿萝领赏去吧。”小新娘抬手一笑。
喜嬷嬷率一众宫女连忙磕头谢恩,之后一个个都很是机灵的退出了大殿。
庆和帝转头看着身边的新娘,这是他今日新娶回来入主中宫的小皇后。她是庆和帝那位已经归隐辞官多年的太傅,当朝帝师程斐的孙女,程嘉懿。年岁不过刚过完十六岁的生辰,在庆和帝看来自己的这个小皇后,就跟自己的女儿一般大。
庆和帝今已三十有七,十二岁登基为帝十六岁亲政大婚,娶丞相裴仲的嫡长女为后,和裴皇后成婚十余载生有皇长子燕桓和皇长女聘婷公主。裴皇后固然生下了这一儿一女,却没有那个能和庆和帝长相厮守的福分,她因为失言而被贬。
裴皇后入宫十年丞相府庶出的四姑娘,刚好到了入宫选秀的年纪,凭借着一支荡人心魄的胡旋舞,惹得庆和帝当日就在储秀宫内临幸了她。后来裴四就成了庆和帝最为宠爱的嫔妃,短短两年时间,她就从正六品的贵人一跃成了贵妃。
裴贵妃一入宫就霸占着圣宠,虽然和裴皇后是亲姐妹,但是在后宫之中本就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裴贵妃为生育皇嗣处处于裴皇后为难,后宫各妃嫔一时间分林两派。最终,裴皇后因掉入裴贵妃设计的圈套,误言皇帝不是,被废冷宫。
裴皇后在冷宫死去以后,众人都以为皇上要顺势扶立裴贵妃为后了,可没想到庆和帝固然是宠爱这位裴贵妃,却没有满足裴贵妃成为皇后的心愿。就是那摄理六宫之权也是平分给了贵淑德贤四妃,而裴贵妃倒也是一位极能隐忍之人。
裴皇后故去之后,庆和帝为彰显对元后的歉疚,立燕桓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裴贵妃膝下无子便开始联合其他嫔妃结盟,淑妃生有灵犀公主性格柔弱,不愿与其他三妃争宠夺权,主动让出自己手上的宫权,一心想着只在宫中教养女儿。
裴贵妃呢,又和贤妃联手,在后宫之中照样是威风八面,圣宠不衰。
庆和帝本来是不想再娶一个皇后的,只不过如今朝中裴相一脉日渐势大,由裴贵妃和贤妃抚养长大的皇四子燕枫,他在朝中的声望已经威胁到了皇太子的地位。
故而庆和帝才会和归隐田园的恩师讨教,又联合自己的心腹大臣商议计策,刚好此时程嘉懿已经年过十五,不受生父继母所喜一直未曾议亲。程嘉懿在生母过世之后,一直跟着程沛夫妇在程门祖籍蜀中生活,一个月前才进京。
此番入京之后,程嘉懿就入住了其父程颖的尚书府,直到今日她嫁入皇宫。
眼看着庆和帝在发愣,程嘉懿忽然就伸了手过来一下子扯开庆和帝的腰带,刹那间庆和帝回过神来一下子把她压倒在床。彼此脸贴脸的靠在一起,呼吸都清晰可闻,庆和帝凝视着程嘉懿的眼睛看了半晌:“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呀我又不是傻子,教养嬷嬷都教过我了。说我进了宫就是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就要履行一个做妻子的义务,呐,你半天都不动,是不是不行了呀?”
说完,嘉懿就哭哭啼啼了起来:“我怎么这么惨啊,爷爷奶奶坑我,给我找了个老男人当夫君就罢了,居然还是个不能人道的老男人呜呜呜——”
“住口!朕是不是不能人道,皇后你且试试看!”庆和帝气的牙痒痒,迫不及待的想要撕开嘉懿身上的衣物让她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行’了!
嘉懿却并不害怕,笑道:“皇上先前和别人喝过酒,一身的酒气,臭死了。我不要你碰我,你去给我洗干净了再过来,快去快去你要是不去洗干净了,以后都别想进我凤鸾宫的门了!”说着说着,嘉懿还生气了。
见她一脸娇憨,庆和帝倒也不生气,先亲了一下这张伶牙俐齿的红唇后,极为配合的就起了身去了大门口。庆和帝去了偏殿洗漱,绿萝也趁此机会溜了进来。
嘉懿让绿萝给自己拆了头上繁复的发髻,然后把身上的嫁衣脱下来,换了一身红色的里衣。绿萝刚一转头去把嫁衣挂在了屏风上,回头就看到嘉懿已经钻进被窝躺着了,她走过来替嘉懿把被角裹好,又看了眼外面桌子上的那些吃食。
绿萝问她:“主子,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睡啊,奴婢看你都一天没吃了。”
“不着急等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把我喂饱了。”嘉懿在被窝里滚了一圈,然后坐起身来冲绿萝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嫌弃:“绿萝,你出去告诉陈越之他们一声,找时间给我把床上的帐子和纱幔都给我换掉。这么丑的颜色也敢拿来给我用!”
绿萝啊了一声,刚反应过来嘉懿已经起身把床上的帐子都给扯下来了,绿萝一边帮忙收拾一边往偏殿那边看:“主子你慢些,还是奴婢来收拾吧。”
“搞快点,把这些拿出去扔了。哦对了你去隔壁催催他,怎么洗个澡都要这么长时间啊,再不回来就不要过来了,我都困了!”嘉懿说完,又拉开被子往被窝里一趟就闭上了眼睛。
绿萝无奈的捧着一手的罗帐,出去了。
到了殿外,看到庆和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陈越之正准备离开,连忙喊住了他。
“陈公公,娘娘说这些帐子的颜色太丑了,让您找个时间重新换一套。”绿萝说完,便把手上的罗帐都塞到了陈越之手里,然后她接着又跑去了偏殿。
站在门外边,大声的把嘉懿刚才让她传达的话都说了一遍。
末了重新回到了正殿门口站着,看上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