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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女娇(九)
    卯时末开始的早朝一直到辰时末才结束,宣政殿内的一帮老资格还好,皇帝好会让人搬来椅子让你坐一坐。再不然的也是跪地上歇一歇,宣政殿外的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不说期间还不能随意打呵欠打喷嚏乱动。



    嘉懿出了宣政殿后让红袖扶着,很没架子的往边上的石栏上靠着揉腿,见她这模样红袖十分担心她的形象。站在众人的视线盲区给嘉懿遮挡着,嘉懿见她如此勾唇笑了一笑,而后起了身:“这也走得差不多了,随我去坤宁宫走一趟。”



    嘉懿来的早,坤宁宫皇后这会儿刚起,魏嬷嬷正在指挥着宫女们将偏殿座椅上那些垫子都换掉,并赶紧的要去偏殿奉茶了。嘉懿进殿来魏嬷嬷福身冲她行了礼,又说皇后娘娘这会儿还在梳洗,嘉懿点了点头自行往内殿走:“母后。”



    “今儿个早朝散的这么快?一会儿是在坤宁宫用早食还是回东宫陪你太子哥哥一起吃?”金瑛娘满头乌丝里也间杂着些许的白头发了,嘉懿拿过了梳子来给金瑛娘梳头,虽然说梳头她以前从没这么做过,金瑛娘也只管由她玩儿去。



    嘉懿一边给金瑛娘挽着头发,一边琢磨着她的妆容:“母后今儿个别画那么浓的眉了,画个淡一些的将眉尾略略拉长一些,再在这里用胭脂染上那么一染。”



    “那是个什么妆容,你可别把母后画得不合时宜呀。”金瑛娘不是不相信自己女儿的本事,只是她光听着就觉得那是适合年轻人的妆容,她都这把年纪了还画那么明艳的妆容会被人笑话的。她还要去偏殿见各宫嫔妃呢,可不能出岔子。



    嘉懿笑了笑伸手让宫女递了小夹子来,将金瑛娘的发髻固定好,又取来一对双股凤头钗左右两边戴好,发髻的正面则选了一把金镶玉镂红玛瑙的梳背。金瑛娘过往的头发都是交给宫女收拾的,嘉懿把发髻改变了风格气质也跟着一变。



    嘉懿复又拿起木梳来刮了刮剩余的头发,编成几股辫子盘绕上去,将发尾藏匿在发髻当中。这时红袖进来禀话说偏殿那些娘娘们已经到了,金瑛娘喊了旁边宫女过来给自己描妆,嘉懿在旁边看着,还给那宫女说着别把胭脂画的太浓了。



    金瑛娘穿戴打扮好就要去偏殿,按着后宫惯例是各宫嫔妃七品以上每日都要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有时候还会有嫔妃留下来侍奉皇后用早食。嘉懿陪着金瑛娘一块儿去的偏殿,接着就离开了,她本也只是来坤宁宫给母后请个安罢了。



    魏嬷嬷将嘉懿送出坤宁宫后回来,低头与金瑛娘说了声:“娘娘,公主方才跟奴婢说陛下给她安排了任务,说是要安排一个踏秋宴。届时想讨个娘娘的面子给各家命妇下帖子,请各家适龄的姑娘们上公主府后山踏秋赏景。您看这?”



    “我知道了,难怪这丫头方才总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又没说。临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呀,你吩咐下去让人拿我的印章送到东宫交给晋阳公主。”金瑛娘抿唇笑了笑这件事她是知道一些头绪的,就昨晚在宫宴上她和乾元帝两人商议好的。



    魏嬷嬷嗳了声就去正殿了一趟,再过来时偏殿这里只留下了翠微宫贤妃还有永春宫夕颜殿的两位美人以及颐香宫出云阁的岳嫔。皇后和她们几位一向是聊得来的也是常常如此,在其他人都走了之后还会把人留下多说一会儿话吃茶的。



    另一厢嘉懿前脚回了东宫,坤宁宫那边魏嬷嬷派来给嘉懿送皇后私章的宫女就到了。红袖按照吩咐将私章收了起来,过来伺候嘉懿换了衣裳后去了东宫太子殿下的书房,果不其然太子李宸佑是在书房等着嘉懿过来:“早朝散的这么快?”



    “今儿个左右也没什么别的事,我还去母后那里待了一会儿呢。”嘉懿说着转头吩咐宫人摆膳,李宸佑喊她过去,嘉懿往罗汉床的右边靠过去坐下来。棋桌上摆着一副残局,这并不是嘉懿和李宸佑之前下过的那一局:“咦,这残局……”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我在西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人,他跟我下了这盘棋,后来也不知道是临时有急事还是怎么的,没下完他就走了。说等我解开了这一局,自然会有再相见的机会。”李宸佑拿起棋盒里的黑子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嘉懿凝神先将棋局观察了一遍,随后起了身:“这棋局我不能帮你。”



    “为何?”李宸佑十分不解,他可是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什么都难不倒她的,因而之前他废了老半天的劲才将残局按照记忆中的重新摆出来。本来想着等嘉懿下朝回来了帮自己解决了这个心结,“这样吧,你帮为兄解决这个,为兄……”



    “哥哥遇到的人应该是一位仙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正一道掌门人张怀廷张天师了。”听了嘉懿的话李宸佑不由得怔愣了片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好像错了一些差错,有些记不太清了。



    嘉懿见他蹙眉想事情,自去了一旁的花厅准备用膳了。红袖盛好两碗粥,小福子搀扶着李宸佑过来,嘉懿咬着外酥里嫩的鲜鱼春卷:“哥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上的伤,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着,过两日我就准备搬出东宫啦。”



    “搬出去?为什么?”李宸佑一头雾水。



    嘉懿说:“你早上看了我放在书房右手边那张长案上的名册了么?上面有名字的人呐,就是这大半年来以‘晋阳公主越权逾矩,晋阳公主势大祸主’为理由上折子弹劾我的人。当然了他们也都是为了保你的太子之位嘛,我也没生气。”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在信里和哥哥说呢,一个人这样背着莫名其妙的包袱你不难过吗?你所作所为之事都是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们这样说你,你应该骂我打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的妹妹都不爱跟他闹脾气了。



    是因为长大了么,以前特别喜欢跟自己掐架显摆自己有多厉害的妹妹,如今倒是真的变得乖巧了李宸佑又很不习惯了。虽然嘉懿没以前那么爱和自己撒娇,不过这好吃的习惯可没改,他刚上桌碗还没端起来呢嘉懿就已经吃了五个春卷。



    嘉懿的食量好李宸佑也是望尘莫及的,不过在西厥的那段时间,他每逢到了饭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早点结束了战事回洛阳找妹妹一起吃饭。有嘉懿在旁边坐着一起吃东西,李宸佑觉得不管是多么寡淡的食物,都跟锦珍玉馐似的。



    嘉懿快快乐乐地吃着自己的美食,一顿早膳她吃了一碟春卷半碟清蒸虾,一盘生煎饺子还有三个烧麦,唔还得加上一碗小米粥。吃饱了离席后她又拿上了一碗宫女剥好了的石榴吃着,李宸佑吞咽了一下口水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李宸佑还在花厅里用膳,尚书省过来送折子的人又来了,嘉懿让红袖把折子抱进去放到太子的案桌上去。而后她出了书房来,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石榴子在嘉懿的手里一碗是不够的,眨眼功夫就见了底:“红袖,再去端一碗给我。”



    “是。”红袖转身去了厨房那边,嘉懿拿着汤匙将碗里最后的一勺子石榴子舀起来准备吃了,一只再眼熟不过的四喜鸟又飞到了跟前来。嘉懿取了纸条来,看了一遍之后起身回了书房当中,劈纸张来给傅楚离回了信让四喜鸟带回去。



    李宸佑过来时就看见嘉懿站在窗前送四喜鸟离开,“那只四喜鸟我记着是傅楚离养的?”嘉懿嗯了一声,回过身来看着李宸佑:“太子哥哥怎么认出来的,莫非你们在回京之前见过面么已经?”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傅楚离是在外游学。



    李宸佑说:“之前小君山被西厥王带兵围困之际,傅楚离给我们解了围。他当时正好跟书院的师生在小君山道观生谈,与我见过一面。那只四喜鸟就是那时候被他捡回来养着的,本来是一只落单的孤鸟,它被发现的时候差点儿死了的。”



    “这样啊。”嘉懿反应淡淡并没打算继续听下去,她对傅楚离的事毫不关心,有机会的话她会听到对方亲自说。可如果没有那个机会也就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父皇有意给你安排选妃,哥哥你自己怎么想的?”



    “成不成亲这事很重要吗?”李宸佑问。



    嘉懿歪过头来:“不重要啊。一个人过两个人过这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可你是皇太子我是晋阳公主,你我的婚姻大事必定不能儿戏。所以过些天我准备在公主府办一个踏秋宴,到时候各家千金与公子们都会来,哥哥你不妨也一块儿?”



    “我去做什么,不要。”李宸佑直接拒绝了。



    嘉懿说:“你不想亲自观察一下,看看妹妹我最后会给你挑一位什么样的太子妃么?万一你喜欢的姑娘妹妹我没看中她,于是就这么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这踏秋宴还没开始呢,你就想着给我选太子妃了。这太子妃有那么好挑的话,父皇母后为何不直接给我赐婚了,东宫以往也没个通房侍妾,乍一下让我娶妻立妃,我是不适应的。”李宸佑抬手拢了一下披风。



    嘉懿眼神暗了一下让他别动,李宸佑立在原地弄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嘉懿走过来伸手在李宸佑背后的伤口之间按了按。李宸佑痛得额头上直冒豆大的汗珠,苍白着脸映入嘉懿的眼眸:“早些时候我给你把脉就觉得不对劲,还不快去躺着。”



    “出什么事了?”李宸佑不是很能理解,他不清楚嘉懿这会儿为何这般严肃。



    嘉懿一面吩咐红袖和小福子去喊太医拿自己的药箱,一边催促李宸佑回去正殿卧室里躺着。说是躺着不如说是趴着,李宸佑上身的衣物一件一件给扒下来,绷带已经见了红是伤口裂开的痕迹,“你瞧,这伤口都见红了,你不痛吗?”



    “……没感觉。”这是真话,李宸佑并不敢说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前还在跟西厥人打仗的时候,他又一次左手受了伤,涂了一些当地的草药之后就没管以为用绷带包扎了就好。等发现伤口裂开的时候,他人已经昏迷了当时。



    嘉懿重新给李宸佑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用来止血愈合伤口的药也换了另外的,忙完之后她自己满手都是血。红袖端了一盆清水过来让她洗手,末了嘉懿点了李宸佑的睡穴让他休息,随后从正殿出来问小福子:“太子的伤药谁给的?”



    “是之前在西厥的时候太子殿下命人去采集的,这草药功效极好,谁的身上起了一道口子将它揉碎了敷上去,一顿饭的功夫血就止住了。”小福子说。



    红袖:“公主,奴婢觉得这草药有点不太对劲,您看太子殿下的那伤……”



    “徐太医你可认得这草药是何物,为何能如此?”嘉懿拿了小福子找来的草药交给被从太医院请过来的徐太医,徐太医两鬓华发美髯颇长,捻着胡须。



    他接过嘉懿递来的一包东西,抓起里面的一片干枯了的叶子来闻了闻,又拿到太阳底下观察了一番:“回公主殿下,若是微臣没有认错,这应该是蛤蟆衣。”



    “蛤蟆衣?这名字可真难听。”红袖端了一杯茶过来放在徐太医身边的几子上。



    嘉懿并不关心这草药的名字好不好听,只想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能镇痛止血,还能让伤口崩裂。徐太医说:“这蛤蟆衣的药效就是镇痛止血的,若是佐以狗脊蕨小蓟的话必然是更佳的,只是这包蛤蟆衣似乎不太对劲,像是泡过什么水。”



    “怎么说?”嘉懿追问。



    徐太医:“这药不能马虎,微臣恳请公主宽限臣几天时间回去查查清楚。”



    “可以。但本宫也有话要提醒你,事关太子殿下的安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徐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想必本宫不提你也清楚。只有一点,限你两日时间调查清楚,后日早朝过后来东宫回话,你去吧。”嘉懿起身去了书房。



    徐太医遵喏,拿了药包里的一部分草药放进随身的药箱里装好,向着嘉懿的背影鞠了一礼方才提上药箱离开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