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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帝女娇(十八)
    叶无尘思索了半晌才答应下来,之所以要考虑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他当初是瞒着家里人离家出走。镇西侯府在东海国的名望颇高,若是让人知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偷是镇西侯府的三公子,叶无尘不止会连累侯府老小,还会败坏名声。



    他此番答应嘉懿提出的要求也是实属无奈,毕竟堂堂男人怎能出尔反尔。答应过女孩子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再说他也确实很久都没有回去看过了,都不知道祖父祖母现下的身体如何,家中父母姨娘还有兄弟姊妹们是不是也过得还好。



    嘉懿最后还是摘了一朵绿牡丹送给叶无尘,这一株绿牡丹眼下只开了五朵,摘下一朵送人又是瞒着其他人的。若是被发现了,嘉懿要承担的罪过也是不小。离去的叶无尘并未想过嘉懿送他这一朵绿牡丹,自己要承担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今夜闯上林苑来偷花也是受人所托,要摘一朵绿牡丹回去救人。嘉懿见他人已经离开芙蓉园,和荔枝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没有再发现别的可疑之处,这才准备回揽月殿。那只老虎软绵绵的发出如猫一般的声音,嘉懿低头一瞧它在翻肚皮。



    荔枝飞上旁边连廊的飞雁顶,啾啾啾低声嘶吼着,一虎一鹰彼此对视起来俨然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敌人。嘉懿自去绿牡丹的所在位置,伸手触摸到那一截断枝后,掌心呈现出一团雪莹丝雾的须臾光,少许一朵灿烂的绿牡丹便长了出来。



    绿莹莹的菊蕊连同一丝丝细月般的花瓣,都是鲜绿的颜色,在这满园的各类品种的菊花里,就属这绿牡丹最为金贵。一旦有绿牡丹存在的菊花台上,周遭其他再美再稀奇的品种都是黯然失色的,嘉懿欣赏完绿牡丹便自己先行一步离开。



    荔枝和那老虎吵不吵架的与她没什么关系,动物之间嘛尤其是食物链顶端之间的相互碰撞,起了摩擦这也是正常的。她回了揽月殿睡下,也不知荔枝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晨起来就听见荔枝趾高气昂的在唳声大叫,实在是太吵。



    红袖伺候着嘉懿穿好衣服出来,去小厨房端了碗燕窝粥回来,半路上经过荔枝所在的那株梧桐让荔枝自己回东宫去。荔枝委屈极了跑下来进了大殿,嘉懿这会儿还在梳头描妆呢,给她挽发的宫女一见荔枝闯了进来吓得手上用了力一扯。



    嘉懿被扯落了几根头发,头皮上的疼痛让她十分不快:“若是这双手生在你的腕上没什么用处,索性就剁了它。”于此同时嘉懿也喊了旁边另一个宫女来替自己挽发,这一个惊慌失措也是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哭喊求饶。



    红袖进来后也很快知晓了原委,就去外边喊了羽林卫进来把人拖了出去。见同伴被拉出去斩手了,这个宫女也是双手颤颤巍巍的拿着木梳在给嘉懿梳头,偏生荔枝还什么都不懂的在一旁咕咕咕。许久后嘉懿这头发才算是绾好,“下去吧。”



    小宫女如释重负急忙行了礼就退了出去,红袖递来一碗燕窝粥:“公主,这是奴婢昨儿个叮嘱小厨房炖着的,刚刚才取来您先尝尝味道如何?按照您的喜好让人多加了红枣和冰糖。”她把燕窝粥递到了嘉懿手里,才去找荔枝带它出去。



    荔枝往地上一趟像是瘫痪了一样,不管红袖怎么拉扯它的翅膀,荔枝就是不动。



    “让它待在屋里吧,先弄一些清水来给它解解渴。中午的时候让小厨房给它准备一些牛乳。”嘉懿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碗里的燕窝粥,黏腻浓稠的糯米与燕窝都是晶莹雪白的两者混以红枣一起熬煮后,呈现出淡淡的锈红,味道很不错。



    这日除了去各处地方巡视检查之外也没别的事做,嘉懿吃了一碗燕窝粥后就先去了映月轩。与沈明徽交代了一番自己今日的去处后,才带着徐林和周琢等人开始从头到尾的巡山,将各个关卡要塞的城墙烽火台都一一看过检查了个遍。



    回到揽月殿后趁着天色还早,嘉懿便去了校场跟周琢他们比了比身手,晚膳是去映月轩和沈明徽一道吃的。荔枝傍晚的时候被嘉懿撵回了东宫,它依依不舍得扑腾着翅膀飞上高空后还在揽月殿的上空徘徊了许久,但嘉懿压根儿没理它。



    装可怜失败的荔枝飞回东宫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它一回来尚苑内的另一只海东青就凑了过来。这是一只通身黑色只有爪子是雪白的三年龙,比荔枝大上一丢丢一直以兄长的身份自居,照顾荔枝是它常做的事,每次荔枝回来它都去蹭它。



    这只叫做长生的三年龙靠近荔枝,却被荔枝拍翅膀挥开了,荔枝自己往自己的笼子里钻,一进去就把门给关上了大有一副不理任何人的架势。长生围着笼子转了个圈,荔枝已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了大觉,长生咕咕叫着一直守着它。



    小福子过来尚苑查看,发现荔枝已经回来了便欣喜的去书房向太子李宸佑回话,刚进书房后面就来了人,是太医院的徐太医。后者是依照嘉懿的交代每隔一日到东宫来给太子复诊一次,这频繁的复诊也让李宸佑生了疑心:“徐太医。”



    “臣在,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徐太医一面给李宸佑检查伤口,一边让小福子帮忙给李宸佑穿衣服。李宸佑说:“近来你总是来得勤快,倒是比军中的军医都要勤快。太医院的医女都没有你来的勤快,孤背上的伤没什么问题吧?孤觉着,你和晋阳公主有事瞒着孤?”



    “……太子殿下多心了您背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过两日就能痊愈。”徐太医从容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对于李宸佑的如此疑问他也是早就做好了回应的准备的,因此李宸佑突然这样一问他倒也不算是太惊愕。



    李宸佑越发断定自己的伤势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再加上这几日他日日看张天师留下的残局,棋盘上星元交错黑白如阴阳,俨如两军擂鼓交战鏖战不休。他心里产生了疑虑便没心思继续研究,让小福子把围棋收了下去,暂且不想看见它。



    徐太医收拾好药箱离去后,李宸佑又去里边看折子,翻了两本之后仍是没能静下心来:“小福子。孤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瞒着孤没有告诉孤的?”



    “太子殿下您就别问奴才了,要是奴才说了的话殿下对于您的伤势不利呀。而且晋阳公主有吩咐要是奴才敢透露半个字,奴才的小命就交代了。”小福子说。



    果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李宸佑心下疑窦丛生也没心思看折子,便起身去了外头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了瑶光殿,看见那个秋千架,李宸佑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走过去站在了秋千架的后面,他经常推嘉懿荡秋千的。



    小时候他们是并排坐在上头一起玩,后来长大了就是他在后面推她。不知什么时候起明明是妹妹的嘉懿,却处处反过来想姐姐一样照顾他,便是他这次去打仗也是暗中得了嘉懿的锦囊妙计,才能将西厥大军一路败退到王都,一举大胜。



    “哥哥。”耳边竟也出现了幻听,李宸佑回过头看了一眼瑶光殿正殿门口只有洒扫的宫女在。他来到瑶光殿里往书房走,他平常也不怎么往嘉懿的瑶光殿来,上一次来这边还是出征西厥之前。大半年的时间里,嘉懿画了一百来幅画。



    画上一幕幕都是关于李宸佑的,第一幅画的是李宸佑出洛阳时的场景,第二幅是李宸佑途径长安的,到第五幅才是他抵达昆陵关的。后面陆续就是他在军中的,坐在帐中和将领们商讨战局,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拿下第一颗敌人的头颅……



    最后一幅的落款是乾元二十五年的九月初九,今年的重阳节那一日画的。画上画的是李宸佑右臂缠着绷带,披着轻裘坐在矮床上指挥作战的画面,那是最后一波对西厥大军的清扫。在那之后,就是西厥王退兵投诚,递上了降书以求和。



    李宸佑一幅一幅画看到最后,心中百感滋味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原来这就是孪生子天生的心有灵犀么?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妹妹都能在梦中一一所见,然后把它画出来。嘉懿在每一幅画上都题了字,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画里有字。



    她将那些字都写进了画中的画面里,和人物和背景相融,李宸佑是重新看第一幅画的时候才看出来的。他在自己的衣袖上找到了:平安归来。四个字,随后在第二幅上找到了牡丹花开四个字,其余画上的字有的只有三个,有的多则一句。



    ————十月初八·上林苑————



    眨眼就是十月初八当日,午时晋阳公主率领部分羽林军和大臣家属在上林苑外的乾坤岗迎驾。帝后的车驾是今日才到,部分大臣和家眷是昨日就到了。嘉懿行过礼后便去后面找了太子李宸佑:“哥哥今日气色很好,一会儿可要上场?”



    “我就不去了,待会儿找个人代我去试试手,若是能打回一两只猎物,到时候都送给你。”李宸佑宠妹妹是众所皆知的,往年到上林苑打猎时他都是亲自己上阵去的,今年估计是考虑到了自身的伤势的关系,这才退而求其次的打算找人。



    嘉懿高兴极了转头喊了徐林和周琢过来:“周琢一会儿你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近身保护,徐林代替太子殿下去参赛,若是赢了本宫和太子殿下都有赏。”



    “遵命。”



    徐林上一次他的女儿得了嘉懿赏的长命锁,正想找机会给嘉懿报答呢,眼下机会就来了。公主的赏赐他妻子也是意想不到的,那上号的羊脂白玉打了两块锁,一块给了小女儿一块给了大儿子。今日若不是还要坐月子,徐林的妻子也会来。



    秋猎持续的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这期间若是天气好便会每天都有打猎比赛,每一场比赛限时三个时辰,谁猎的猎物最多最上品就是赢家。除了打猎上林苑这边还有华清池,芙蓉园这两处好地方,能得帝后青睐,赐华清池泡汤那就更好。



    初到上林苑诸人都还需要时间调整一番,乾元帝便给群臣下了令,晚膳的时候再来千秋万岁殿请安。嘉懿与李宸佑先跟着去了建章宫,而后又陪着李宸佑去了含章殿,再来她便带着红袖去了给几位秀女们安排的长春馆交代事宜。



    她来时几位秀女也才刚到长春馆,这里的管事嬷嬷正在给各位秀女安排房间。



    “参见公主。”薛宝珠最先看见嘉懿,就先给跪下给嘉懿行了礼。韦羽瑶和张蓓蓓两人也匆忙行礼,管事嬷嬷和剩下两人也连忙跪下:“奴婢参见晋阳公主。”



    嘉懿说:“武嬷嬷五位秀女的房间都安排妥当了吧,宫女们安排的如何了?”



    “回公主,诸位秀女的房间已经安排好,安排给秀女小主们的贴身宫女人选已经选好。不过方才韦小主和张小主起了冲突,奴婢正在为两位秀女做调解。”



    武嬷嬷说完,嘉懿便笑出了声:“可见是房间上有争议了。都起来吧,韦羽瑶你和张蓓蓓两人的房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个靠山一个靠水,都很不错的。”



    “可是公主殿下也知道,臣女有疾晒不得太阳,住左边那里一日里太阳有大半的功夫都照着……”韦羽瑶乃是永宁侯夫人娘家的侄女,论起来称呼嘉懿一声表姐都不为过。也正是仗着这样一层身份,韦羽瑶才敢在这个时候与张蓓蓓叫板。



    嘉懿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后冲张蓓蓓说:“既如此,张小姐就搬去左边那间好了。你们同为秀女这个时候互相谦让一些,对你们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此时结仇将来后患无穷,在宫中这几日想必嬷嬷们也教了你们一些规矩,对么?!”



    “……”张蓓蓓深呼吸了一下,笑着应下:“臣女明白,谨听公主吩咐。”



    嘉懿看向边上的郑曦和傅望舒,说:“傅小姐喜欢饮银针,红袖稍后取一些白毫银针送过来给她。”



    “谢公主。”傅望舒上前又是福一福身。



    嘉懿:“你们刚来上林苑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稍晚些的时候本宫会让人来传你们到揽月殿一趟,本宫有事安排。好了,你们继续,本宫先走一步。”



    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是该走了。



    敲打,奖赏,恩威并施这一番手段连用起来,就看这五个人后续如何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