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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氏
    晚风轻拂过眉梢,她撑着一把伞走在贺荼蘼的身旁,贺荼蘼牵着她的手一路转巷子抄近路来到一个老婆婆摆的小摊子。摊位不大但是避雨也是足够,风簌簌以往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吃东西,看着老婆婆用筷子在油锅里嚯嚯很是惊讶。



    下午的时候这场绵绵细雨就落下来了,贺荼蘼与她都没有吃晚膳,她早前就听说过贺荼蘼跑外面来吃过一位老婆婆炸的酥鱼。如今她也是元气恢复并且宠夺了自己的身体,这一切的功劳都是贺荼蘼的,所以她起先就说过要陪她出来吃。



    这老婆婆做的酥鱼确实很香,一盘酥鱼上桌再加上两三份用来蘸的蘸料,无论是吃辣还是吃酸吃咸都随意。风簌簌拿筷子夹了一只酥鱼刚沾了点佐料,对面的贺荼蘼已经将鱼翅都吐干净了,她吃鱼的速度就跟正常人吃肉骨头一样的快。



    风簌簌尝试了一下觉着还是用手拿着吃比较舒服,贺荼蘼面前的那碟放了五香粉辣椒粉还有藤椒粉的佐料,眨眼就被她吃了个精光。老婆婆笑呵呵地去开了罐子过来,往贺荼蘼面前的小碟子里又添了两勺,“小姑娘你可真能吃辣啊。”



    “我觉得还好吧这辣椒粉一点儿都不辣。”贺荼蘼酸甜苦辣咸都能吃,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甜和辣,她吃辣能直接生吃辣椒吃甜能直接吃白糖。刚出锅的酥鱼不适合蘸着辣椒粉吃其实,所以她都是先蘸蘸其他的佐料吃几条了再来蘸辣椒。



    老婆婆说:“这位夫人你这妹妹吃相这样好,一定很有福气啊。”这话是冲着风簌簌说的,说贺荼蘼是自己的妹妹这话倒也没错,风簌簌笑着回了她一声后又见着贺荼蘼冲自己眨眼睛,“姐姐,我说过的吧老婆婆这儿的酥鱼绝对好吃!”



    风簌簌点头应了一声,老婆婆又端上来两样其他的吃食:“我看你们俩这么早过来肯定还没有用晚飨吧,这儿有刚煮好的馄饨和白粥,先吃着垫垫肚子。”



    “谢谢婆婆啦。”贺荼蘼才不会和老婆婆客气呢,她大口大口端起了白粥喝,吃馄饨的时候把雪白的馄饨丢尽酱醋里滚一滚再吃。风簌簌也端起白粥来嗦了两口后再吃了一条酥鱼,干燥的酥鱼这时候却变得格外柔软,入口就化掉了。



    贺荼蘼临走前在桌子上放了一锭十两银子,风簌簌撑着伞的手叫她抄手过来挽着两人并行出了小巷。外头却有一辆马车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一个黑衣男人走过来拦住了风簌簌,朝贺荼蘼恭敬地弯下了腰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少主有请。”



    “荼蘼?”风簌簌狐疑地看着贺荼蘼跟着那人上了马车,贺荼蘼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一句“珍重”。风簌簌在雨里看着那辆马车越走越远,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就听见了绿梅的声音,“夫人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风家来人了,夫人……”



    绿梅一下子说了太多东西,风簌簌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看那辆马车背道而驰的方向,好像自己一回头贺荼蘼那小妮子就会站在那里等她去接。



    过了许久都回到了郁宅门口,绿梅才想起来跟自家小姐一起出门的贺姨娘不见了她左看右看,问:“小姐,贺姨娘不是和您一起出门的么?怎么没看见?”



    “她走了。”风簌簌说着语气里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冷漠,绿梅错愕了一阵,回过神来跟着风簌簌一道进了门房院子。到了前院正厅,风家来的人穿了一身素服腰间上缠着白布是来报丧的,风簌簌却并没有理:“家里是什么人去了?”



    “回大小姐,是少夫人……这是大少爷吩咐小的给大小姐带来的家书,少夫人的葬礼定在了五日之后。”绿梅将家书接过来正打算递给风簌簌,就听她吩咐让自己去把这信给烧了,她可没忘记自己之前差点儿死掉,是风邺和姜蓉暗算的。



    绿梅有些奇怪,但还是听风簌簌的话把信拿去烧了,来报丧的风家长随看着风簌簌的作为略有些惊诧,但还是听从风簌簌的话先行打道回府。他一走后脚风簌簌就吩咐郁家的管家将宅院内都收拾一下,管家本以为是要收拾的素净一些。



    结果风簌簌却说:“把那些彩灯都拿出来挂上,过两日我要请戏班子回来好好唱贺一番庆祝庆祝。”风簌簌并非是什么善人,别人要害她性命夺取她的命格她还能低下头来回去参加葬礼那可真是有毛病,她不仅要庆祝,而且还要大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以德报怨,就算有那她风簌簌也不是其中之一。郁承翡从外面回来后也听说了风邺妻子去世的消息,这消息来得很是突然,因为前两日他还从手底下的人口中听到关于那姜氏的消息说是和风邺新纳的小妾吵了一架。



    郁承翡本以为风簌簌会收拾行李先回青县一趟,不曾想风簌簌压根儿没把姜蓉的死当回事。府中各处都在张灯结彩仿佛要办什么喜事一样,郁承翡没瞧见贺荼蘼就喊了人过来询问,却得知今日和风簌簌出门后贺荼蘼就没有再回来了。



    风簌簌将贺荼蘼被人带走的事跟郁承翡解释了一番,随后就听郁承翡说:“早前我就有所怀疑,荼蘼的身世似乎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前一日我才刚得知一个消息,荼蘼有可能不是贺家的骨肉,眼下我手里还没有拿到充分的证据。”



    “夫君说荼蘼有可能不是贺家的孩子?那为何当初贺家家主会带着荼蘼来到沧州呢,这么多年要是她不是贺家的骨肉,贺家人岂不是早就把她给扔了。”要知道贺荼蘼从前可一直都是个‘哑巴’,贺家那样的家底会在意她的死活?



    郁承翡带着风簌簌来到了他的书房,和风簌簌说起了自己目前已经得知的最多关于贺荼蘼身世的消息。贺荼蘼昔年被贺家家主从外地带回沧州城之前,贺家家主确实在外面有一个相好,也确实是有一个女儿,不过那孩子后来不幸早夭。



    贺荼蘼是贺家家主那外室从别人那里抱过来的,贺家家主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外室后来也自缢身亡了,如此贺家家主才会把贺荼蘼带回贺家,目前郁承翡所知道的就这么多,贺荼蘼真正的身世还没有结果的。



    风簌簌回想起之前看见的那辆马车,上面有一个很特殊的标识,“之前荼蘼和妾身在外面吃酥鱼回来的半路,有一辆马车将我二人拦下了。有人过来将荼蘼给接走了,妾身隐约记得那辆马车上有一头银狼的标徽,却想不出是哪个地方。”



    “银狼标徽么?”在郁承翡的记忆中还是儿时听他父亲提过一两次,不过具体的他如今也都记不太清了,能够回想起来的大概就是这银狼标徽好像是西南某地一个大家族的图腾。风簌簌与郁承翡这夜难得共寝,却一直在讨论贺荼蘼。



    绿梅第二天早晨进去收拾床铺看见干干净净的,有些失望,她回头看了眼正在给自己画眉的风簌簌叹了几口气。风簌簌放下了黛笔问她,“你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叹气,是不是生病了?”绿梅说,“奴婢好着呢,依我看是小姐病了。”



    “胡说什么呢我好得很一点儿事都没有。”风簌簌起身来在绿梅面前转了个圈,这身裙子是贺荼蘼挑选了给她的,不知不觉她连妆容上的喜好都变成了贺荼蘼给她化的那种淡妆。绿梅说:“贺姨娘不在,奴婢还以为你和姑爷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的,我现在已经不急着要孩子了。”风簌簌自然明白绿梅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贺荼蘼不在了,她与郁承翡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可是贺荼蘼不在的话,她也根本安不下心来和郁承翡过日子。



    已经习惯了贺荼蘼的存在还能如何回到从前呢,那小妮子身上总是冰冷的,不管是抱着还是牵着都没有一丝丝的温暖。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接走了,还会不会回来,不管回不回得来她是郁家的姨娘这事是没跑的,早晚也得给她找回来。



    绿梅嘟囔着:“奴婢觉着贺姨娘还没进门之前,小姐和姑爷一向恩恩爱爱的,贺姨娘一过门小姐和姑爷之间就好像生分了似的。小姐啊,你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姑爷明媒正娶的发妻啊,你可不能被贺姨娘那样的小妖精给骗了啊。”



    “又在瞎说了,什么小妖精那是这个家的主子,贺荼蘼是我亲自做主给夫君纳的妾你以后要是在这样胡说,仔细你的皮。好了去厨房让人摆膳吧,过会儿吃好了早膳我还要去各家铺子上看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查账了。”风簌簌说。



    绿梅噘着嘴出门来,正好看见荼蘼院那边的青柚带着些东西过来,绿梅过去和青柚打了招呼,回过身来进了门:“小姐,荼蘼院那边来人了。是贺姨娘身边的青柚说是来给小姐你送东西的,奴婢看了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是荼蘼让她送来的?让人进来吧。”绿梅于是又出门将青柚等人带了进来,青柚向风簌簌行过礼之后说,“夫人,这些东西是姨娘昨日出门前吩咐奴婢收拾出来的,说这些东西都送过来给夫人。这些是挂屋檐的,这些是贴墙的……”



    贺荼蘼亲手折叠的纸扎风铃,亲手画的符箓都是用来为风簌簌求子而做的。这些东西先不说有用无用,风簌簌更关切的是,“你的意思是,你家姨娘一早就知道昨日出门之后就不会回来了,所以才特地吩咐你今日送这些东西过来?”



    青柚点点头:“姨娘还说了以后奴婢就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姨娘教了奴婢一些上妆和梳头的手法。还说夫人身边的绿梅姐姐跟奴婢这名字正好凑一对,以后不管她回不回来,奴婢都不用再回荼蘼院了。”说完,青柚便给风簌簌叩了头。



    “……我知道了,待会儿将你的东西收拾收拾搬过来吧,以后你就跟绿梅一样就是了。”她这话的意思是让青柚过来做大丫鬟,绿梅平素里最多也就是伺候风簌簌穿衣布膳而已,青柚过来之后便能做一些替她梳头上妆的事,倒也轻松。



    绿梅在一旁木讷着见青柚一下子成了簌离院的人,好半晌后风簌簌又催促她去厨房传膳,这才醒过神来再次出门。绿梅走后风簌簌又问了青柚好些问题,其中就有贺荼蘼有没有跟她透露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这个问题,青柚却是摇头不知。



    风簌簌凝着眸抬头望天,连青柚都不知道的话,贺荼蘼会去什么地方呢?



    ————大运河————



    肃穆庄严的大厅里无论是坐在席位上的人,还是周围侍立的下人,他们无不严肃正经。贺荼蘼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大厅之中的宁静,席位上的男人沉着声音让其他人退下,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贺荼蘼:“玩够了?听说你给人当小妾去了?”



    “兄长你一下子问我两个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好?”贺荼蘼轻笑着走过去在男人的右手边跪坐下来,长案上的吃食都是她最喜欢的,“还是兄长疼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我准备这些我爱吃的东西。”



    “那就先回答哥哥你为什么跑去给人当小妾吧,堂堂白氏一族的大小姐,当朝国师白嘉懿白大人。”白嘉鸿伸手拍掉贺荼蘼伸过来的手,然后将面前的一壶酒换了个位置,好让她够不着,“我可是听说你在贺家玩得挺有趣的不是?”



    贺荼蘼,不她应该叫做白嘉懿,乃是西南白氏一族的嫡出大小姐,也是上一任国师唯一的亲传弟子,如今的现任国师。是先帝爷再世时立下的四位辅臣之一,尽管她年纪只有十六岁,尽管她留在京城国师府里的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我不是说过么,我呀是来报恩的。”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嘉鸿黑了脸:“就算是报恩,你也不必如此。”他说的是跑去郁家做妾这事。



    嘉懿冲她笑了笑:“哥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郁家纳的是贺家的庶出六姑娘贺荼蘼,跟我白嘉懿有什么关系?还有哦,哥哥为什么会亲自来沧州接我?”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是怕你以后忘不掉那个郁承翡。”说着,白嘉鸿又递给她一样东西,是一封信:“蜀中有祟,舅父写信给我请我俩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