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ii·十一



    北燕皇宫，得知三王爷与四王爷失踪新帝萧裕已经发了不下三次怒火，他以绝对的态度要求掌管北燕一半兵权的皇叔派兵，做好随时协助姜国女帝满天下寻人的准备。虽然皇叔最后面对新帝的威胁，不得不暂时答应了萧裕的请求，但同时此番情形也让萧裕陷入绝境。



    二王爷萧涟被濯银推进室内，看见萧裕仪容不整颓废地坐在地上，顿时心下一沉：“皇上！振作起来吧，三弟四弟如今还没有下落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我们还有一线希望。萧敬山他这次失手冒犯了姜国女帝，那一位可并不如你我想象中的软弱，你先看看这个吧。”



    濯银上前交给萧裕一份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之前萧涟已经看过了，上面是安插在长安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姜国女帝在得知三位王爷失踪并三件宝物也失踪后，发了大怒已经调动了姜国各地的府兵，全国范围内搜寻他们的下落。消息中还透露，女帝有大动干戈的架势。



    萧裕：“姜国女帝手腕果然非一般寻常女子所有，如此铁血强硬的手腕就算是萧敬山对上她，只怕是谁输谁赢还有待商榷。”他的心情可算是平复了很多没有之前那样消极了，萧敬山的死期不远了啊。



    是的，如果是姜国女帝和萧敬山对上了，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借力打力，趁机报复的好机会呢。萧裕巴不得那位姜国女帝快些调查到整件事的幕后真凶，到那个时候哪怕拼了皇位不要，也要报仇。



    萧涟说：“皇上，姜国女帝身边有一支神秘的暗卫，这个组织遍布于全天下。兴许今晚你我二人的对话，明天一早就会呈现在女帝的御案上等她阅览。”他这忽然的一句话，又让萧裕神经绷紧了起来。



    事实上，各国皇室都会训练一批效忠于皇帝的细作，外界给予的美称叫做皇室暗卫，实则是肩负着暗杀行刺情报伪装的另类死士。萧裕继位时北燕皇族的皇家暗卫却下落不明，至今为止都没见过他们。



    萧裕的父王登基时北燕皇家暗卫便已经失传了，据悉他们的祖父在世的时候，这批皇家暗卫都曾被大程度的删减过人数。目的自然是为了巩固皇权加强皇帝手上的权利，但不知为何到了他父王继位，皇家暗卫不止没有被继承下来，反而连一直放在寝宫的调令都失窃了。



    萧涟沉了沉声，又说道：“皇上，事到如今我们也唯有与女帝合作这一条路可走。萧敬山在北燕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朝中亦有不少表面上支持我们，实际上是萧敬山暗线的墙头草。姜国女帝态度尚未可知却也是个可以拉拢的对手，只要咱们暂时结盟除了萧敬山。”



    “可是这个时候你让朕，再拿什么东西出去和女帝结盟呢？九品红雪莲是我北燕代代皇帝相传相承的稀世至宝，如今它和三弟四弟一起失踪了，或许这就是老天都不肯帮我们。”萧裕原本就不想称帝。



    他打小就生长在漫漫无际自由自在的草原上，在部落里生活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即使放牧的生活很苦，但至少大家都活得自由。现在他却被推上了这个冷冰冰的王座，坐不安稳也痛苦着，如坐针毡。



    萧涟莞尔：“有的，皇上你难道忘记了前不久，姜国女帝才刚刚大婚和姜国陆太师的嫡次孙成亲。女帝年岁不大，后宫的夫侍们来历各有不同，听说女帝最宠爱的便是一个瞎子。”他这似乎意有所指。



    萧裕诧异地看向萧涟的双腿，连连摇头：“不不不，朕绝不会为了一时的安逸，牺牲你一生的幸福！就算是要送人去姜国和亲，朕也会从其他宗室里挑。”看着断腿，萧涟无奈道：“我是最合适的。”



    因为双腿残疾所以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也是最不可能会生反心的。他这样的人去到姜国和亲，既能证明北燕愿意与姜国签订二十年和平盟约的诚心，二来也是向女帝表示，自己绝不会起反心的意思了。



    谁会相信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谁又会怀疑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呢？



    青鸾元年立冬日，女帝在承乾宫内见到了自北燕远道而来的，北燕二王爷萧涟。彼时女帝正如一般寻常人家的未婚女郎打扮，在庭院里和一群宫女们踢毽子嬉戏着，那二王爷萧涟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



    “北燕二王爷萧涟，拜见姜国女皇陛下！萧某双腿不便无法行礼，还望女皇陛下见谅。”萧涟的声音引起女帝的注意，她伸手接住了从天而来的鸡毛毽子，把它抛给了一旁的宫女：“王爷来得早。”



    萧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他劝说长兄萧裕让自己来和亲，就星夜兼程从北燕皇城赶来了姜国长安。这一路上可以说是颠簸坎坷，路上还有不少萧敬山派来的杀手暗算，萧裕派来保护他的天狼卫，几乎全都不幸遇难了。所以在不久前刚进长安，他就决定直接进宫了。



    嘉懿伸了个懒腰：“朕安排的人寻找萧成业三人未果，不过这才五天时间，若是他们幸运是被江水冲到同一个地方了，兴许有望。”



    “陛下对舍弟们的关怀，萧涟铭感于心。”说到这里，萧涟便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想来陛下也清楚，萧涟自荐于朝来姜国谒见女帝陛下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想以自身和亲姜国。向女帝您借兵！”



    嘉懿挑眉：“你们北燕皇室萧家自己的家事，关起门来你们各自还要称呼一声叔父大侄子的。这种事情你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就不怕朕早就和萧敬山结盟，准备借力给他瓦解你们四兄弟摧垮北燕？”



    “女帝既如此说便证明了一件事，您是看不起萧敬山的。只要陛下愿意我北燕愿与姜国成为一家人。”萧涟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某一处望穿过去，他眼睫毛总是在眼皮跳动的时候轻颤。



    嘉懿轻笑：“你们想要利用朕出兵替你们除掉萧敬山，趁机吞掉我姜国与你北燕紧邻的丰州、幽州，如此算盘倒是打的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可惜她从来都是只会做渔翁的人，萧涟算盘打错了。



    被嘉懿看穿的真实目的，萧涟也并不觉得惭愧，毕竟目前为止他和眼前的少女皇帝，还是两国人各自有着不同的信仰。他如今忠的是自己的长兄北燕皇帝萧裕，所以一心一意的，都只会为了北燕利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胡四英急匆匆的赶来：“陛下，有消息了！”



    胡四英带来的好消息自然是和陈林有关的，岐王陈林也是和北燕三王爷四王爷一块儿失踪的。如今陈林有了消息也代表着，北燕的两位王爷有了消息，他们果然是在一起的，在遇到埋伏之后就一直待在一起躲躲藏藏，一直到前两天才遇到嘉懿派出去寻找他们的金吾卫。



    嘉懿迫不及待的就要出宫亲自去找自己的哥哥。等她换上一身轻简的男装准备出宫时，却被重华宫的凤君陆月羲给拦住了：“陛下！”



    “陆月羲你这是做什么，让开！”嘉懿现在的心情好得很，所以才会有闲心和陆月羲这样争辩一二，若是心情不好的话，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往陆月羲张开的双臂砍去了。陆月羲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臣近来总感觉身体不适一度总也睡不醒，方才请了云院使来看……”



    嘉懿瞪大了双眼，错愕不已的盯着他的肚子：“你你你有了吗？”



    “让陛下失望了，臣并没有身孕只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吃错了东西导致的肠胃不适。陛下是臣与后宫众郎君们的妻主，也是这姜国的天子，若是陛下出行有什么意外，我等又该何去何从呢。”他说。



    嘉懿偏过头去：“你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不还是好好的养在宫里好吃好穿，若是真生病了自有整个太医院为你调度。可是岐王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是朕的手足兄弟，朕一定要亲自去把人接回来才能对得起安乐侯和祥宁宫太后你懂不懂？！”已经懒得和陆月羲废话。



    陆月羲低声道：“臣也知道自己，比不上岐王等人在陛下心中的重要位置，所以臣从未奢求过陛下会轻视亲情。只是臣与陛下成婚已两月有余了，陛下什么时候才会像关心杭墨殃一样，关心一下我？”



    呼天呐，这男人吃起醋来真的是比女人还要可怕。瞧这无辜可怜的小眼神，不清楚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呢。分明是自己欺骗嘉懿在前，这时候又因为一个岐王而在这里左右言他的争风吃醋吹枕头风？



    嘉懿径直越过陆月羲去了重华宫外，陆月羲失笑：“难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陛下还是不肯相信我吗？”他已经下定决心和表妹斩断过往与她重新开始了，为何她从来都这样，不肯给自己机会呢。



    萧涟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毕生所见，唯有姜国女帝一人而已。



    是夜星冷如昼，萧涟与濯银待在一顶紧扎严实的帐篷内，安静地听着女帝发乎号令迥然有序的，调度着姜国的士兵攀下悬崖，营救失踪七天七夜的三位王爷。并于此同时亲手斩杀了几个，与萧敬山有所勾连的细作，那鲜血现在还在女帝手中的细剑剑尖上嘀嗒嘀嗒着呢。



    “陛下，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就寝吧，岐王殿下福大命大有陛下您惦记着，一定不会有事的。时间还早，士兵们下悬崖也需要时间缓和，若是岐王知道陛下您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嘉懿抬眼看了看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女官舒婉：“朕还不累。你替朕去外面传个口信，让所有人都准备好随时和北燕皇叔萧敬山开战的准备，既然如今已有确凿证据了，朕必须要为岐王讨回公道的！”



    舒婉为难地看了眼一旁的北燕二王爷，心想她们的女帝陛下也太心大了吧，这种话怎么也好当着二王爷的面说出来呢。可没想到萧涟的反应并不大，甚至可以用冷静来形容了，舒婉不解：“二王爷？”



    “舒婉姑娘不必顾虑本王，虽然萧敬山是本王的皇叔，但他与我们四兄弟有着杀父之仇，叔侄关系早已决裂。”若是姜国女帝能够出手帮助他们解决萧敬山这个野心勃勃的祸患，那他就是死了也甘心。



    嘉懿：“让人给二王爷和他的侍卫弄些吃食来吧，奔波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用过膳食就去休息，养足精神才好与你两位兄弟见面。”



    “多谢女皇赐食与本王，萧某感激不尽。”萧涟说着就想要起身，但是无奈自己的双腿毫无知觉，只能在轮椅上靠着腰杆支撑着，微微地向嘉懿那边弯了一下腰。嘉懿正好也在看他，忽然的笑出了声。



    嘉懿的这一笑很是轻快，眨眼的功夫她就收敛了情绪，好像之前被萧涟察觉到的那个笑声是幻听。她起身走出了帐篷来，一伸手就有一条细长的吐着信子的竹叶青掉落在臂弯，她轻抚着小蛇逗弄着它。



    方圆百里所有的生灵都在听从女帝的号令，一如当初女帝征战沙场大杀四方的时候，让敌人临阵‘叛变’杀死自己的主帅一样。女帝的强大此时此刻，正在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侧面印证她的传奇。



    濯银放下帐篷的帘门，把方才看见的一幕转述给萧涟，而后便听自己的主子二王爷说：“本王曾在一本古书中看见过，世上有万物生灵众生百相独一无二。像你与你兄长沛金二人，便是天生的异者。”



    “姜国女帝的能力远在我们兄弟之上。”濯银说道。



    萧涟：“所以主宰姜国社稷江山的人是她，而不是你或者沛金。”



    翌日晨光熹微，女帝一身青色圆领袍端坐在高高的树上，怀抱着一把九霄环佩琴，兴致勃勃的拨弄着琴弦。琴声在山间低低沉沉的回响着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山谷，引来了无数的鸟儿盘旋于她周身。



    琴声孤寂好似在诉说着思念，萧涟心有所感，取来一把玉箫和之。



    不一会儿女帝的琴声突兀止住，箫声也慢慢的呜咽停下：“哥哥！”



    女帝自树上翻飞而下，手上的九霄环佩琴犹如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轻而易举的乱丢给旁人。她卷了卷自己的衣袖，飞快地跑向一个人。萧涟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也看见了自己的三弟和四弟。



    岐王陈林：“妹妹。我没事，我回来了。”



    “哥哥我好饿呀，你不在我都没心情好好吃饭睡觉的呜呜呜……”



    舒婉：这还是那个说要杀到北燕替岐王出气的女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