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姮出嫁时已经十七岁。
那时天庆帝登基已经一年,因此她是从定国公嫡长女直接成为了大魏的皇后。
从那时起,回娘家便成了奢望。
为了照顾好年幼的妹妹,她出嫁前就在鹔鹴园做了周密的安排,每日都让人把萧姵的消息及时向她汇报。
后来萧姵长大了些,有了自保的能力,她才慢慢把那些人撤了,只留下了绮南帮萧姵打理母亲的嫁妆。
但萧姵的消息依旧有人负责打探,只是不似从前那般事无巨细,只捡重要的消息禀报。
譬如说此次萧姵受伤的事,当日她就得到了消息。
但直到三月十五,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都没有召萧姵进宫,也没有对这件事情有所表态。
连最了解她的寄梅都有些奇怪。
这段时日她大着胆子问了好几次,皇后娘娘始终是不急不慌的,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方才她收到了天水郡那边的消息,正准备来禀报,可皇后娘娘正在和太子殿下打双陆,她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太子魏珞今年九岁,是个非常聪颖的孩子。
因为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所以魏珞也如他的父皇一样,自小就失去了按自己的喜好生活的权利,一直按照一国储君的标准成长。
幸好他有一位好母亲,在闲暇时他还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稍微放松一下。
算了,再要紧的事情也等太子殿下玩痛快了再说。
寄梅把手里的小竹筒重新拢进袖子中,轻轻退出了书房。
魏珞一连赢了三盘,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母后又输了!”
“珞儿越来越厉害了,母后甘拜下风。”
萧姮把兑好的温水递给儿子:“这几日太干燥了,多喝些水。”
魏珞听话地喝了半杯温水,兴奋依旧不减:“母后,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小九姨了,上次我一连输给她八盘,约好了下次见面再比过的。
您让人把她召进宫来好吗,我今日一定能赢她。”
萧姮道:“你小九姨如今是有职务的人,哪儿能像从前一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今日是十五,麒麟卫也要休沐啊。”
“正因为今日休沐,你小九姨也要休息,也要去会朋友,你把她拘到宫里来,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母后……小九姨最疼我了,就一次好不好……”
萧姮无奈地笑道:“好吧,你先去午歇,等你睡醒就可以见到小九姨了。”
“好呀好呀!”魏珞大声欢呼起来。
但他高兴归高兴,却依旧没有忘记规矩。
给萧姮行礼告退后,像个小大人一样迈着方正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萧姮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出生在皇家。
若是珞儿没有了身上的束缚,一定会像小九一样活泼洒脱。
她按下心中的遗憾,提高声音道:“寄梅进来。”
候在门口的寄梅推门而入:“娘娘。”
萧姮笑道:“方才我见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寄梅也忍不住笑道:“娘娘可真会打趣,奴婢是不忍心打扰您和小殿下,怎的就成探头探脑了?”
说着就从袖中取出小竹筒呈上:“这是天水郡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请娘娘过目。”
“哦?”萧姮接过小竹筒:“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寄梅道:“因怕耽误娘娘要事,来回皆用飞鸽传书。”
萧姮打开竹筒拔出纸卷打开,快速浏览起来。
纸卷虽然小,但写信人用的是最轻薄的纸张,并以蝇头小楷书写,内容着实不少。
寄梅见她越往后看神情越凝重,一颗心跟着吊了起来。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萧姮才放下手中的书信,用力捏了捏眉心。
“娘娘,是不是桓家有什么不妥之处?”
“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就是事儿太多,关系太复杂了!”
寄梅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
定国公府萧家是大魏京城出了名的大家族。
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女,娘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
再说了,要论人多事杂,天底下有哪家府邸能与皇宫相比。
娘娘执掌凤印十二载,把偌大的皇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太后娘娘都时常夸赞。
那桓家莫不是龙潭虎穴,竟让皇后娘娘发出此等感慨!
萧姮道:“咱们萧家是人多,但事情并不多。而且每件事情处理起来都不复杂,所以三婶这些年虽然忙碌,但也说不上辛苦。
这桓家可大不一样,人算不上多,也就老郡公夫妇外加长子一家以及如今的郡公一家。
另外也就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一家人时常来往。
我简单替他们算了一下,人口不过二十余,可关系之复杂,一时半会儿的连说都说不清楚。”
寄梅越发好奇了:“那娘娘就慢慢说与奴婢听。”
萧姮道:“桓老郡公三十岁上才娶妻许氏,两人育有两子一女。
长子名叫桓崧,娶妻姚氏。次子名叫桓岩,也就是如今的郡公。”
寄梅道:“既然桓崧是长子,为何继承爵位的却是次子?”
萧姮嗔道:“事情本来就复杂,你再一打岔,本宫还如何说得清?”
寄梅赶紧捂住嘴,表示自己再不敢插话了。
萧姮这才继续道:“老郡公之所以三十岁才娶妻,是因为他年少时曾经定下过一门亲事。
他那未婚妻一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未婚妻一家人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全都没了。
老郡公悲痛不已,当时便迎娶了未婚妻的牌位过门。
直到他三十岁那一年,在旁人的劝说下,他才又娶了如今的老郡公夫人许氏。
但两人婚前便有约定,将长子记到那前妻的名下,将来继承郡公府。
谁知那许氏生下桓崧后便反悔了,哭闹着不愿意将儿子记到别的女人名下。
老郡公无奈,只能退一步选择了次子。
那许氏人是糊涂,肚皮却非常争气,没过多久又生了一个儿子。
这次老郡公下了狠心,次子一出生就交给了乳母带。
又过了几年,次子桓岩聪明好学甚得老郡公喜欢,便上奏朝廷请封次子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