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九年前与桓老郡公相识,萧姵心中对他就充满了钦佩与欣赏。
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尚未确定自己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文武双全见识广博,甚至还会做饭缝衣的修老头儿,让萧姵对男子有了新的认知。
而他身上那份江湖隐士一般的洒脱气质,更是让她向往不已。
快意恩仇仗剑走天涯,是她梦里才有的生活。
如今知晓了一切,她对桓老郡公的钦佩与欣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恩怨分明有仇立刻就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不过是没有勇气和能力的人安慰自己的鬼话。
“桓二哥”她往桓郁身边挤了挤“如果我面临那样的境况,一定会做出和祖父一样的选择。
刺杀丞相的女儿女婿很难,但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执行起来将更加困难。
不仅如此,一个人背负着血海深仇煎熬十年二十年,他的一生就算是毁了。
祖父豁出性命,用两年的时间为全家报了仇,也换来了余生的踏实安稳,我觉得非常值。”
桓郁伸手理了理她腮边的碎发。
小九说的是祖父,其实也是在说他。
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他心中占据的位置并不高。
但母亲不一样。
清德帝和楚皇后对她百般疼爱,让她拥有了最幸福美满的孩提时代。
而济安帝毁了这一切,甚至还亲手杀害了她的父母。
她怎可能因为仇家势大就退缩
母亲走了,不管是带着满心的不甘,还是对儿子和丈夫的不舍,她都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替母亲了却这些遗憾,他势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果不理会这些仇恨,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安生。
身为母亲唯一的儿子,他究竟该如何选择
“小九,你方才的话非常有道理,若不了却这些仇怨,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安生度日。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兴许可以不在乎。
可如今有了你,我不能让你也没有安生日子过。”
萧姵推了他一下“干嘛这般犹犹豫豫的,看着都不像你了。
只要你下定决心,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不管是年还是七八年,咱们总要替外祖父和外祖母报仇雪恨,让娘能够安息。”
桓郁的心情激荡不已。
世上有几个女子能为丈夫做到这一点
小九不需要他养活,不需要他撑腰,不需要他保护。除了一颗完整的心,他不知道还能给她什么。
可心意这种东西,其实都是虚无缥缈的。
不落实在具体的事情上,是很难感知的。
他总不能上下嘴皮一碰,就让小九相信他会一生一世都对她好吧
“小九,有的时候你真是个傻姑娘”
“你才傻呢”萧姵将他的手拍开“从前我看的那些戏本子,大多数说的都是痴情女子负心汉。
于是就有好多人说,女子千万不要太痴情,更不要傻乎乎的对男子付出太多。
这样的想法我一开始也是认同的。
付出的越多,有可能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可后来我又想,若是谁都不想付出,那不就绝收了么
桓二哥,你说过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这份喜欢有多少,又能够持续多久,但我能确定自己也是喜欢你的。
既然我们彼此喜欢,那么为了对方付出不是应该的么
就好比去年对付我父亲,若是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不知能不能做得那般干净利落。”
桓郁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这些话真的是从尚未完全开窍的小九嘴里说出来的
还是说她今晚喝太多,开始说醉话了
“小九,我做的那些事儿你都知道了”
“京城可是我的地盘,只要我稍微用点心思,哪儿有打听不出来的事情
何、王两家虽然没落了,也还没有难需要到变卖田地的地步。
他们之所以突然同意卖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出了力。
而这个人,只可能是你。”
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拆穿,桓郁多少有些不自然。
“为了帮我做成这件事,你填进去了多少银子”萧姵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和阿际进京并非求人办事,能用得了多少银子就是全都扔进去也办不了什么事情。”
“到底多少”
“你该不会是想赔我银子吧”
“我赔你个大头鬼啊”
萧姵气呼呼地翻了个身。
桓郁探过身子哄道“我的就是你的,何必分这么清呢”
“这事儿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在报仇一事上你绝不能隐瞒我。
不管有什么打算都要与我商议之后才能行动。”
“遵命,夫人。”桓郁举起手道。
接下来的两日,萧姵一心扑在骑兵训练上。
小夫妻二人除了晚间,几乎连面都见不到。
第三日一早,桓老郡公让人把桓郁交到了大帐中。
桓郁见过礼,缓步走到了书案旁。
“祖父着急唤孙儿前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桓老郡公把面前的书信推了过去“今日一早姬凤濯送来的。”
桓郁并不急于看信,嗤笑道“他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得很。
我与小九前来大营本是临时起意,他竟还追着来了”
见孙子没有看信的打算,桓老郡公只能道“他在信中只说了一件事,想让你陪着他去你娘坟上祭拜。”
桓郁道“小九说得不错,像他那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在天水郡待下去。
看来他是有些沉不住气,想要与我摊牌了。”
“早些弄清楚他的来意也好,既然他主动邀约,那你就去一趟吧。”
“是。”桓郁应了一声。
“他信中虽然没有提小九,但老夫认为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带着小九一起去的。”
“小九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么”桓郁笑道“还是孙儿一个人去吧,待会儿小九回来烦劳您替我告诉她一声。”
桓老郡公摆摆手“去吧,只需记住一点,不管姬凤濯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要轻易作出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