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城主接触过的年轻女孩子并不多。
真正花费心思了解的只有妻子和女儿,余下的便只有萧姵。
三人性情并不相同,却都是个性极强且非常有主见的女子。
似花晓寒这般柔弱却又不造作,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的小姑娘,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这孩子见他这般衰老虚弱,定是又联想到关押在魏京天牢中的父母,所以伤心难过了。
说起来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娘家遭逢巨变,又是第一次做母亲,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可想而知。
没有彻底崩溃已经是难能可贵,足以说明她是个有风骨的孩子。
萧姵把花晓寒扶到椅子上坐下,把丝帕塞进她手中。
花晓寒擦了擦眼泪,歉然道“小女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让城主见笑了。”
淳于城主温声问道“郡主可曾把我的打算告知于你”
“说过的。”
“那你可愿意”
花晓寒赶紧站起身“蒙城主抬爱,小女自是愿意的。只是我才疏学浅,若是扮作大姑娘,恐怕会惹人生疑。”
淳于城主示意她快坐下,这才道“晓寒切莫妄自菲薄,弱水城虽与魏京相隔千里,文渊侯府的名声我也是早有耳闻。
见过小女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且全都非常可靠,这一点你不必担忧。
倒是我为了解困把你拉下水,十分过意不去。”
萧姵轻轻戳了花晓寒一下。
这小姑娘平日非常机灵,今日的反应却有些迟钝。
城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倒是赶紧拜见义父呐。
花晓寒心领神会,缓缓跪了下来“晓寒见过义父。”
淳于城主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女儿,是伊儿的妹妹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放在身侧的小匣子递了过去“这是为父给你的见面礼,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希望你能喜欢。”
道谢之后,花晓寒接过小匣子轻轻打开。
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本看似普通的厚厚的小册子。
然而,看清书皮上的字后,花晓寒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原来这是神针叶三娘子留下的绣样。
当然,如果单是绣样,倒也不至于让她如此惊讶。
毕竟世间多的是擅长描绘图样的人,画出漂亮的绣样并不难。
最珍贵的是书中详细描述了各种绣法,有几种甚至都失传了。
花晓寒自幼便喜欢刺绣,见到这份礼物真是如获至宝。
当然,比这册子更加珍贵的,是城主待她的一片心意。
两人素未谋面,他甚至还不清楚她愿不愿意认他做义父,就已经打听清楚她的喜好,并且备好了如此别致的见面礼。
淳于城主有心搀她起来,却又有些力不从心对萧姵道“郡主快扶晓寒起来,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不宜久跪。”
萧姵再次把花晓寒扶起。
淳于城主又道“晓寒伸出手来,让为父替你把把脉。”
花晓寒早就从萧姵那里听说了许多城主的事迹,知晓他的医术是非常高明的。
闻言欣然抬起手,轻轻掀开了袖子。
仔细给她把过脉,淳于城主道“你的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几日就能恢复。
只是那淇水本是客院,不仅占地太小,也不够安静。
既然你们要扮作夫妻,留在那里就不太合适了。
我已经让人将清芙园收拾妥当,那里距离此间比淇水要近许多,待会儿你们就搬进去吧。”
萧姵和花晓寒再次表示了感谢。
淳于城主道“晓寒一路车马劳顿,若是感觉累了便先回去休息,我与郡主还有些事情要商议。”
花晓寒知晓他们要商议的一定是政事和军事,自己留下的确是有些不便。
她给淳于城主行过礼,缓步走出了书房。
淳于城主对萧姵道“我已经让卢生给驿馆那边下了请柬,明日在府里宴请那些前来求亲的人。”
萧姵咧咧嘴,这么快啊
她虽然是第二次来弱水城,但对这里的情况根本不了解。
如今她好歹也是城主的“女婿”,若是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不认识半个,明日不闹笑话才怪
淳于城主笑着叹了口气。
“郡主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一见弱水城的四位长老。”
长老
萧姵的笑比哭还难看。
她当然清楚这些长老并非佛寺里的那些老和尚。
可这样的人物一般都是些老顽固,很难接受新出现的人或事。
更让人头痛的是,他们手中往往还掌握着非常大的权力。
但凡想要做点什么事情,绝对会受到他们的阻挠。
就好比大魏朝堂中那些做了几十年官的朝廷重臣,姐夫每次一提起他们就觉得头痛。
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时常把他们供起来。
她这个假女婿还没有正式上任,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么
她那丰富多彩的表情,把淳于城主又给逗笑了。
“郡主是在担心自己坐不稳城主的位置,所以后悔了么”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瞒您说,我这个人自幼只对习武和带兵打仗感兴趣。
弱水城不大,人口也就几十万,比起大魏的很多郡府都要小很多。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要做稳城主之位,不是单会带兵打仗就够的。”
“郡主是担心自己应付不了那些繁冗的政事”
萧姵赶紧点点头“是啊,我连自家府里的事情都没有管过,更别提偌大的城池了。”
淳于城主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苦涩。
他自问坐上城主之位这二十几年来,可谓是鞠躬尽瘁,凡事都亲力亲为。
弱水城毕竟只是个小地方,加之一向都富庶,城中百姓不仅能够吃饱穿暖,而且都能去学堂念书。
因此管理这样的百姓并不是什么太难事。
加之弱水城的地理位置绝佳,周边几个大国虽然都有觊觎之心,却很少敢兴兵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