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从云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把他那个嘴里从来没有实话的爹骂了好几遍。
那份遗诏藏在从云山庄,与武都郡一南一北,他根本来不及去取。
自小母亲就教他做人要诚实,可如今回头想想,亲生父母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实话。
尤其是父王,这辈子时刻都在骗人,就是说了真话恐怕也无人会相信。
可自己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被他的话弄得心酸难受,脑子一热就来了武都郡。
如今武都王张口讨要遗诏,他却只能用谎话搪塞,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诸葛越冷声道“是卫少庄主先提起那份遗诏的,现下却又不肯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从云收回思绪,淡笑道王爷不要着急,待卫某与辛夫人见面之后,自然会把遗诏交到您的手中。”
“此话当真”
“绝不食言。”卫从云回答得十分干脆。
诸葛越抚了抚下巴,沉吟了片刻后才道“辛氏不在府中,会面一事只能安排在三日后。”
卫从云险些破口大骂。
这废物才真是谎话连篇
若那辛氏不在府里,他方才怎的不说
分明就是想先去辛氏那里探一探口风,所以才寻了这么个烂借口
他将怒火压下,站起身道“既如此,卫某三日后再登门。”
“且慢”诸葛越提高声音道“少庄主千里迢迢来到武都郡,本王总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几日你不妨就歇在王府,到时再见面也方便。”
卫从云的拳头渐渐握紧。
他还真是小看武都王了
分明是怕自己耍手段,却说什么见面方便。
诸葛越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扬声道“来人,请卫少庄主去客院安歇。”
立刻就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走进书房,对卫从云笑道“少庄主请。”
卫从云耳聪目明,立时便感觉到了书房外的异常。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废物真是被父王给坑怕了
他冲诸葛越抱了抱拳“多谢王爷体恤,卫某告退。”
管事带着卫从云离开后,诸葛越片刻馊没有耽搁,急匆匆去了辛萝的院子。
诸葛越的女人太多,辛萝既不受宠又非离国人,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且她性情浮躁,脑子又不算好使,两年的时间连王府的下人都没有拉拢半个,一切都只能靠从前的丫鬟。
听闻王爷来了,她手忙脚乱地跑出正房。
诸葛越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正色道“你这是怎么了”
辛萝忙道“妾身正在与姐姐说话,不知王爷驾临”
“姐姐哪个姐姐”诸葛越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女人除了脸蛋还过得去,根本没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偏生还养成了个心高气傲的性子。
入府两年来,府里所有的女人她都看不上,和谁都处不拢。
什么时候居然多出了个“姐姐”
辛萝揪着衣袖,有些为难道“是妾身的亲姐姐,锦国康王世子侧妃辛芷。”
“康王世子的侧妃来了”诸葛越真是被惊到了。
离锦二国一向不合,他与姬家人也没有什么来往。
虽然此次皇兄与姬凤濯交恶,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要与锦国配合行事,但合作的对象是安王府而非康王府。
就算几个月前姬胤渚败给了姬胤枫,后者打算与皇兄继续合作,也别来找自己啊
诸葛越狠狠剜了辛萝一眼“辛侧妃是什么时候到的,你居然都不告知本王”
辛萝委屈极了,分辩道“一个多月前姐姐刚到的时候妾身就告诉过您了,可您忙着陪宋姐姐听曲儿,说声知道了就没再搭理妾身。
后来后来您就再也没有来过妾身这里”
她越说越委屈,捂着脸嘤嘤嘤地哭了。
诸葛越一阵心烦,假意哄道“本王最近事忙,一时间疏忽了”
辛萝把身子扭到一边,哭得更伤心了。
诸葛越耐着性子道“辛侧妃远道而来,本王自是要好生招待一番的。”
辛萝见他态度软和,终于止住了哭泣。
“王爷要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姐姐怕有不便已经回避了。”
诸葛越握住她的手“本王有些话想要与你说,待会儿再让人去请侧妃。”
两人相携走进正房,屏退了下人。
“王爷有何事要与妾身说”辛萝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诸葛越。
诸葛越本想说卫从云的事,但辛芷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事情愈发复杂。
他斟酌了一番后,问道“辛侧妃不在康王世子身边伺候,怎的突然到咱们府里来了”
辛萝瘪瘪嘴“当初大魏皇帝将我们姐妹分别赐予康王世子和王爷,姐姐做了侧妃,妾身却只是个侍妾,心里还挺难过的。”
诸葛越真想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点破事。
要不是为了替辰儿解围,鬼才要你做侍妾
辛萝也意识到自己跑偏了,赶紧又道“去年锦国济安帝遇刺,京城落入了姬胤渚的手中,康王世子逃亡在外,我姐姐和其他王府女眷都被打入了大牢。
后来康王世子率兵攻入锦国京城,她们才获救。
谁知康王世子得知了一个消息,居然怀疑我姐姐出卖他”
诸葛越越听越不对味儿。
合着辛芷不是姬胤枫派来与他联络,而是来逃难的
他搅了搅手指,只觉整件事情纷乱如麻。
姬胤枫已是自身难保,当然不可能威胁到他头上。
辛芷毕竟是魏国人,又是辛萝的亲姐姐,自己收留她倒也不是不行。
可姬胤枫又不蠢,若非拿到了切实证据,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如何敢得罪大魏
足见辛芷的确做了出卖锦国的事情,所以姬胤枫才不得不痛下杀手。
那么
他抬眼看着辛萝。
魏国皇帝把这女人安插到自己身边,当然是不安好心。
辛芷能出卖姬胤枫,这女人自然也会出卖他。
可她分明是个绣花枕头,因此两年来他也就没有刻意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