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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说服
    “你着急什么。”宣清和急于将道理灌输给元汐,不觉语速已经加快。



    “与这些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你得拿出些真金白银的家伙来,可也不是像你那样去做的,你太低估一个身陷囹囵中的人的力量了,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下一步能做出什么来。方才与你交谈那读书人,还有几分骨气,其他人不见得如此。你要掌握主动权,不要让自己陷入被动,被别人牵着走,知道吗。”



    元汐难得见宣清和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面上露出惊异之色,仔细想想,宣清和分析的很在理。自己只是从书本上汲取了些关于农事之事,父亲跟先生也曾教导过,可那终究是纸上谈兵,瞧着宣清和的样子必然是有熟稔经历的。纸上得来终觉浅啊,元汐为自己经验的缺失暗暗心痛了一会。



    元汐愈发觉得宣清和此人神秘了。说他吧,武功尚可,谈吐间也能看出是读过书之人,见识也比那一般人广泛得多,保不齐是钟鸣鼎食之家,又或是哪家的贵公子哥儿的。元汐拉着这么一个人一同送公主回去,逃亡路上,一路同行,简直是行走在龙潭虎穴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就心甘情愿跟着我们上路了。还是赶快坦白了身份的好,日后免得再生起什么祸端来。



    元汐心中百感交集,出来这短短数日,就让她颠覆了原本对这块大陆的认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定要传一封家书,免得老家里老头子担心。



    思绪飘摇如浮云倒让元汐忘记了手上的伤口。



    宣清和接着又说道:“农户怎么能负担得起繁重的苛捐杂税和高利贷盘剥,这些人之中定有人带田投靠权势富家,那些大地主招募无田或者少田的农民,租给田地,收取地租。破产的只是小农户罢了,大财主依然逍遥自在。”



    “这其中关系是一层接连着一层的,一点也断不得。此地县令忒是无用了,这样的人是怎么留到现在的。”元汐皱眉,现下靖国问题不断,内部如此分裂,上面那位在做些什么呢。小老百姓都能想到的问题,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想不到,退一万步,上面那位不知,文武百官也能漠视吗。元汐对那位传说中的谢天子倒是很好奇了,还有露珠的长兄,在这天下动乱中,他又如何全身而退呢?天下本是他的天下,也不知道谢盛江有什么打算了。不过现在人在何处都是个谜题呢,乱、乱、真是乱如麻线团了。



    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元汐走着自己的路,看着别人的境遇,心就涩了起来。世人常说这功名利禄、金银珠宝是身外之物,此时却难为倒了这许多人。有些人出生就是王公贵族,元汐不得不承认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生在了一个衣食无缺的家庭,没吃亏过,也没受过苦。



    而有些人生来好像就在那无间地狱,用尽力气一层一层往上爬,却总是触碰不到那地面,那黑漆漆的世界里,有人依然在寻找一个出口,寻找一个答案,他们的人生像是被按了黑白键。不仅没有五彩的童年,也没有斑斓的青年,只有灰黑的暮年。春来冬去,年复一年,在黑梭梭的无间里摸索,哪里透出一丝光亮,就能穷追不舍。就这样交换人生了的话,自己大概根本难以忍受吧,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有人身在仙境自甘堕落,有人脚踏无间却一路前行。到底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什么呢,元汐很想帮他们做一些什么。人间万物,皆为恩赐,元汐不想再抱怨什么了,她更没有理由去要求别人。



    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改变呢?



    那边的刘康逐渐恢复了正常,行为不似方才那么荒诞。也不知道是真疯癫还是假疯癫了。有些人明明清醒着,装作糊涂,有些人疯癫着,看得比谁都清楚。是是非非,真假对错,谁又能分辨得清呢。



    宣清和道:“你们这群人里,年轻的,去充军。老的暂时在此地安置,住处我会替你们想办法。”



    “为什么要帮我们。”“对啊对啊,没有道理啊。”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这人给予了他们希望的种子,可是他们受到过无数次的迫害,要求他们突然去相信一个素昧相识的男子,何尝容易。越是华丽的外表下,愈是藏着巨大的危险。



    宣清和不知其中曲折,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戍边将领有个叫陈封的,为人处世严谨,并且十分惜才。



    “不要迟疑,你们也许会觉得没有能力。到了那经过了历练,只当了一个小兵,不要觉得不甘心。”



    “任何人都是从那里开始的。明知道做不到的事,就越要去做,你们还这么年轻,甘愿做一辈子流民吗。居无定所,老无所依。四处漂泊,没有亲人、朋友,就甘愿在这冰冷的尘世就这样寂寞地走这一遭吗。”宣清和说完,自己也有些吃惊,仿佛这话已经说了千万遍。



    元汐觉得眼前的宣清和不似昔日的那个人了。原来少年并不是冰冷的,鲜衣怒马,剑指苍穹的才是少年本来的面目。这样想来,元汐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没有追求的人了。



    “没有人证明你来过,你自己也无法证明。就这样空度年华,恃强凌弱吗。没有了土地,失去了家园,就要自己去寻找武器。重新开垦出来,自己创造的更宝贵不是吗。“”元汐有些理解了宣清和的心情,紧接着说。她无法想象宣清和之前过的是怎样的人生,是肩负着重重的担子吗,是迫不得已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说罢,她自己也红了眼眶。她仿佛看见了炎炎夏日里躬耕的老人,从小挑着担子的小孩、被劳动压榨的而过早被偷走年华的妇女。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双鬓斑白也看不见一点光亮的人们。生活是不幸的,可若是为了家,为了守护心爱之物,任何人都会变得异常坚毅。元汐觉得此番旅途已经不止是赏景那么简单了,有些事情已经悄悄开始改变了。



    那些流民有些被煽动,有些还在观望,怯懦地得过且过和破釜沉舟就这样开始新的人生,这样的选择到底是艰难的。何况已经颠沛流离了这许久,还能相信那些人为官的富贵的人吗。



    众人一时为难不已。



    ——☆小剧场☆——



    元汐:这些人好凶啊!



    元启北:(一个需要重新介绍的人物。)乖女儿,爹来看你了!



    (不远处)宣清和:那老头是谁,看起来畏畏缩缩。可疑,非常可疑。



    月某:你绝对会挨打,月某不说瞎话。拳头会迟到,绝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