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花,
熟悉的日料店,熟悉的装修布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
徐铿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这一幕让张伟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然而张伟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融不进这个熟悉的氛围里。
“胖胖,敬你一杯,你去年干的不错,祝贺你!”
张伟看着惺惺作态的徐铿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和他碰杯,而是端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徐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立刻又换成了那副和煦的笑脸:“胖胖,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觉得我坑过你,对不起你,觉得我很不是东西?”
张伟冷冷地轻哼一声,没接他的话。
徐铿替张伟倒满酒,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胖胖,对不起,过去是我做的不对,这杯酒我向你赔罪。”
说完,徐铿一口喝干。
张伟脸上依旧是一副冷淡的神情,仿佛没听见徐铿说话一样,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鲷鱼刺身,蘸了蘸拌了芥末的酱油,然后送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搭理徐铿的意思。
高猛道:“张伟,老徐还是很有诚意的,你是不是也该表个态?”
张伟斜眼瞧了徐铿一眼,端起酒杯也是一口喝干,之后便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专心品味起桌上的刺身。
下午要不是高猛端出厂家销售的架子,他是不会答应来的,可当他发现高猛口中的“熟人”就是徐铿之后,他真是后悔答应过来。
尤其是看到挂在徐铿脸上那令他讨厌的笑容,他就恶心的想吐,还哪有心情虚情假意地去糊弄这货。
片刻之后,张伟放下筷子,取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随意地丢在台面上,起身对高猛道:“高总,谢谢您请客,我吃饱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高猛抬手示意张伟先坐下,然后开口道:“别急,我今天做东把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就是希望大家能把以往的误会消除,都是熟人没什么不能摊开来谈的。”
张伟斜了徐铿一眼,鼻子冷哼一声道:“我和他不熟,也没什么误会。”
不过说完后张伟又坐了下来,没再表示要立刻离开。
“胖胖,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还是从前那副老样子,对人不对事,这样对你没好处,你得改改。”
“对不起,我和你不熟,我不乐意接受你的意见。”
听徐铿用一副上位者的口气说教自己,张伟立刻就变成了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徐铿朝高猛耸耸肩不再说话,显然是在向高猛表示他尽力了。
高猛看向张伟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今年的职位变化,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要合作的地方,抱着对彼此的成见,这很不利于日后我们一起共事。”
“高总,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以后工作上的事情该我张伟配合的,我一定尽力配合,工作外的事情咱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的好。至于徐铿和我,我俩未来应该没什么工作上可合作的地方吧?”
张伟说这话显然是没给高猛和徐铿二人留半点儿情面,言外之意他和高猛以后只谈工作,其他的各不相干。
至于徐铿,张伟认为两人未来更没有合作的可能,一个是ac总代新任的大客户部经理,一个是hd总代的销售主管,ac和hd本来就是多年的竞争对手,项目中遇到肯定是有你没我,他们两个总代的高职之间,只能是敌对的关系。
高猛笑眯眯地看着张伟问道:“非得要分得这么清楚吗?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
“分清楚些好,我这人傻,容易被人骗。至于一起发财……”张伟冷笑一声:“我怕到时候被人卖了,我还傻兮兮地帮人家数钱。”
高猛没接张伟的话,转头笑着对徐铿道:“老徐啊,我们以前到底怎么得罪过张伟,看这样子仿佛是和我们有着杀父之仇似的。”
徐铿一脸无辜的道:“我在友迈那会儿可一直把他当兄弟,也就陈康授意让我照顾照顾黄博,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不愉快。”
高猛恍然大悟:“我说呢,我从没有针对过张伟,怎么就把我当仇人了呢,原来是被老徐你给连累了。”
“这怎么能是我连累的?”徐铿瞟了张伟一眼:“你要怪就怪陈康,我也冤枉啊,累活脏活我都干了,最后还不是一脚把我踹走了。有句话怎么说的?狡兔死走狗烹,我特么的就是那条利用完之后被宰了的看门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明显是说给张伟听的,张伟心里明镜似的,怎能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往外甩锅,心里不禁暗骂道:“真特么的无耻!你俩不去德云社说相声真特么的屈才了。”
正当张伟实在觉得没意思,准备再次起身告辞的时候,就见高猛看了看手表,之后对徐铿问道:“你通知了小黄没有,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就在张伟还在奇怪高猛口中的小黄是谁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青年出现在了他们的桌前。
张伟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不好意思,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儿远,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我正准备让老徐打电话问问你到哪儿了……”高猛起身,热情地请这人坐在自己的身边。
“谢谢猛哥!”
这人向高猛道了声谢,坐下后看向了张伟笑着道:“伟哥,整整一年没见,您看上去比以前更帅了。”
“你,你是黄博?”
一声“伟哥”终于让张伟想起了对方是谁,同时也让他惊讶的瞪大了眼。
花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身材撑不起他身上的夹克,就像是一副被布袋子包裹着的人体骨骼标本,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架了。
要不是对方的容貌还能依稀辨认出曾经的样子,张伟会毫不怀疑地认为这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可那一声“伟哥”让他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这就是自己曾经的同事,那个总是“伟哥”“伟哥”称呼他,令他无比厌恶和痛恨的人……
可是他不是应该还在坐牢吗?
怎么又会变成此刻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