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晴微微福身，“晴娘会仔细思量，七日后给祖父与父亲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告退离了书房，心绪繁复，可冥冥中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抬起头来，脑海竟似轰的一声，就似什么碎裂了，莫名地忆起一句话：“再多的痛苦，再大的苦难，只要忍忍，都会过去。任何的离开，不会带走一片云彩，天空还是蓝的，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



    卫晴望着天空，原想痛哭一场，可是她没有哭，而是将泪逼回了眼眶，酸涩了鼻子，也酸痛了心。



    “为何会想到这样一句话？好生特别。”她近乎自言自语，然，话落之时，她的脑海里竟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地掠过一些场景、记忆。



    她定定地立在那儿，她恢复了记忆！



    她不是在飞升中仙界，刚历过雷劫，为什么会出现在《儒仙》的剧情幻境之中，华卿什么都忆起了，她是华卿，法号华年，现下是《儒仙》中的女主卫晴，未来的书画大家，感悟也书韵、画意的儒道书画祖师。



    在司香的剧情里，卫晴得嫁儒仙孔敬。现下是在她嫁给孔敬一个月前，且还发生了孔敬“出轨”事件。与孔敬生出情愫的乃是名动天下的崔行首崔嫣儿。



    相传，崔行首本是晋国蛀国罪臣崔丞相幼女，是一位绝代美人儿。不仅美，更富有才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崔行首十三岁时，在晋国皇子的角逐争斗中，被五皇子揭发一桩官商勾结大案。崔丞相家里查出了一笔巨额金银，其金额之巨，等同晋国十年的税赋收入。



    晋帝大怒，当崔丞相斩首示众，崔氏女眷三十以上者贬为官奴，三十以下的年轻女眷一律充入乐坊为伎。



    在《儒仙》里，崔嫣儿是孔敬的红颜知己。孔敬佩服、敬慕卫晴的才华与贤惠，但在华卿看来，孔敬真正刻骨深爱的是崔嫣儿。



    崔行首是孔敬的朱砂痣，卫晴则是他的白月光。



    卫晴助孔敬踏上儒修之路，而崔行首的英年仙逝却令孔敬在悲痛之中感悟出了儒修之道的文意。以笔为剑，可诛人心；以文章作刀，可断执念，甚至取人性命。



    司香错愕地看着画面里，似明白了什么的卫晴，那一双眼神太熟悉了，“姑姑冲破记忆封印了？”



    华卿抬起衣袖，对身后的侍女道：“你们退下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喏！”



    华卿行走在花园，她的修为提升了，可剧情幻境依旧能封印她的记忆，说明封印之力更强。她长吸了几口气，上一次在《医仙》幻境里，记忆足足被封印了一百多年。



    她可是真身进入幻境！



    “司香。”



    “姑姑，你都忆起来了？”司香看着周围，清清、脉脉不在，曾经的司雨弃下傀儡身，转世成了司乐，“姑姑，聪聪抛下仙脑化身成新幻境天道。是……他把姑姑拉入幻境的……”



    可恶的聪聪，居然能挣脱仙脑的束缚，看她不告聪聪一状，害得她努力了百余年做的系统居然慢得跟蜗牛一样。



    “这次被拉进来的人不少？”



    “姑姑，卫献之、孔敬并不是碧罗界的人。卫家的老太爷、大老爷、大郎等一家也不是碧罗界的人。姑姑，我怎么感觉幻境不像是幻境，反而更像凡人界，就像玄灵大陆、青云大陆那些的人间大陆。姑姑，我有几斤几两，你可是知道的，我可写不出这么厉害的话本子。”



    这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司香想到华卿在《医仙》幻境里化身翠浓，最终飞升上的事，越发肯定这幻境并不是真正的幻境，而是一处凡人界。



    华卿正色，传音道：“《医仙》里出现的大陆名称，与我们早前安排的名称不一样。原着里是星罗界，剧情则改为星光界；原着中翠浓师门灵犀门，剧情里改为太虚门。星光界太虚门是真实存在的，就像是现下的《儒仙》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文昌大陆的地方，文昌大陆亦真实存在。”



    在这一点上，司香与华卿有共同之处。



    “姑姑，这次是卫献之改了剧情。他发现孔敬与崔嫣儿动心，曲水流觞宴时，故意使人灌醉了孔敬……”



    孔敬喝醉是卫献之设计的，也是他将孔敬吃醉的消息传给了崔行首。



    崔嫣儿早已心仪孔敬，得了消息放心不下，带着几分酒意寻到孔敬，不想二人借着酒意互诉衷肠。



    这事能将聪聪气得破口大骂，显然是孔敬说了过分的话，更做了过分的事。孔敬借着醉意，“嫣儿，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是你啊……”



    “可是公子已与卫女郎订亲，且一月后就要娶她过门。”



    “嫣儿，待她过门，我与她说说，我迎你过门为妾可好？”



    说到动情处，二人迷失在罗帐深处。



    孔敬后来的事便不是卫献之设计的。但卫献之确实心存毁了孔敬与卫晴婚约的心思。



    “若是照着你的剧情一尘不变的上演，我会觉得无趣。现实中人的命运亦如此，三七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你的剧情如命运之网，并非不可扭转。”



    “姑姑所言正是！”司香舒了一口气，看到仙脑中的波动，“姑姑，不好，触动此方天地的天机，天道施下禁制要封印你的记忆。”



    “你勿须担心！”



    华卿落音时，意念一转，只余一缕分魂，真身与主魂已进入识海中的炎黄界。



    分魂的记忆再次被封印了。



    卫晴失魂落魄，甚至有些落漠地坐在花园的石桌前。



    “晴娘……”一个温柔而怜惜的声音传来，卫晴寻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大肚妇人，她在侍女搀扶下，缓缓移步。



    卫晴起身，扶住了卫元娘，“姐姐，我让你担心了。”



    侍女将绣垫铺在石杌，“晴娘，十年前，母亲仙逝，她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卫元娘的声音带着几分伤愁，“祖父与父亲传你去书房说话，是不是告诉你好女不许二家，若你要退亲，便只能出家……”



    祖父也好，父亲也罢，出了事，他们最先思量的便是卫家的名声，绝不会考量卫晴在这件事上的伤害，也不会去问卫晴他日是否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