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特拉斯贝格惨案造成的舆论风波还在持续发酵,
受害者家属来到帝都金湖宫门前,把死者棺材放在路中央,开始静坐示威,
一条巨大的横幅被拉起来,上面用鲜艳的猪血写着一行大字:
“还我亲人命来!”
帝都治安局总长赫尔蒙特男爵就此事征求帝国宰相的意见;
“宰相大人,我请求出动强力部门逮捕那些示威者。
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帝都的正常秩序和皇室的威望,我去过陛下的办公室,她又把自己关起来喝闷酒,我也只能来找您请示了。”
“找我就对了,别去烦她,失去孩子的痛楚很难平复。”达利侯爵说道:“我了解陛下的意思,她不希望动用暴力手段镇压,就让那些人去闹吧。”
赫尔蒙特男爵望了一眼窗外静坐的示威人群,显得非常不安: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帝国皇宫门口放着这么多口棺材,多晦气!
示威者搭着帐篷在原地吃喝拉撒,把好好的广场弄得脏污不堪!
我再多说一句,马克西姆皇子的自由党人肯定会借此事对我们大肆诋毁,这个不孝子!陛下她可真是妇人之仁,竟然放任这个叛逆的儿子不管!”
达利也走到窗边瞟了一眼:
“你不懂,陛下是个自我矛盾的人物,她勇悍果敢天下无双,头脑理性通晓治国,可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过分溺爱子女。
其他皇子皇女倒还好说,尤其溺爱小儿子马克西姆,把他惯成了叛逆顽劣的性格,终为国家造成心腹大患。”
“我也这么想!”赫尔蒙特男爵连连点头:“慈母多败儿,这小子真他妈混蛋!为了个外国女间谍连自己的老妈都背叛!若是我儿子,早就打断他的腿!”
达利看着愤怒的男爵:“赫尔蒙特老兄,你对我说这些话也就罢了,如若当着陛下的面,可千万别说马克西姆皇子的坏话,她会不高兴的。”
这时候,外面的示威者和金湖宫卫兵起了冲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卫兵们竭力克制,没有开枪也没有拔剑。
赫尔蒙特男爵皱起了眉头:“来人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几分钟后,侍从带回了消息:“大人,问清楚原因了,
棺材影响了补给马车进宫,车夫希望能挪开棺材,可遭到了示威者的殴打,卫兵上去拉架也被打了。”
“大胆刁民!这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的破镇子,这是堂堂帝都金湖宫,竟敢公然袭击神圣的皇家卫兵,不想活了么!”
宰相劝道:“朋友,别着急,那些人的情绪激动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失去了亲人,开炮的命令也确实是皇帝本人下达的,我们不占理。
无论怎么做,总会有人不满意的,就让抗议者们发泄怒气好了,可怜那些皇家卫兵挨了一顿打还不能还手,内务总管会给他们发放特殊津贴的。”
“话虽如此,可这乱象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照陛下的意思,随便他们闹,自由党人和他们的报社也是一样,随便他们写文章诋毁攻击,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帝都市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总会明辨是非。”
“就那些酒鬼和泼妇,还明辨是非?”赫尔蒙特男爵摇了摇头:“我对此表示相当怀疑。
直说了吧,宰相大人,我建议派一队人马,用不着开枪,就用警棍,一刻钟就能把这些讨厌鬼打得满地找牙,然后开始清场拔除帐篷,埋葬棺椁。”
“不,赫尔蒙特,我知道你着急,可这样做肯定不行。
还记得上个月的刺杀事件么,陛下连那个想杀她的刺客男孩都放了,这就是她的态度,我们要保持克制,绝对不能对示威者动粗。”
由于管理层的绥靖态度,抗议人群一直坚持了半个月才逐渐散去,拿着抚恤金走人了,可好景不长,议会中又有了麻烦事。
由于马克西姆皇子的关系,自由党人在上议院中占了十个席位,这些人简直像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整天找麻烦。
在一次上议院例会中,一位自由党议员提出了意见:
“皇帝参与修订的新版帝国律法过于严苛,对于多种犯罪处以极刑,其中以海盗和人口贩子最惨,上了断头台以后还不算完,脑袋还得制成标本吊到城门上展示。
这样野蛮的行为是不应该在瓦尔斯塔这样一个文明大国出现的,太残酷,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建议废除死刑改为终身监禁。”
此言一出,不仅自由党人齐声叫好,就连许多其他党派的议员也都拍着桌子附和:“废除死刑!”
“安静!”上议院议长用力敲着锤子维持秩序。
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摊手说道:“好啊,你们说要终身监禁,不要死刑,可以啊。
要知道,监狱运作的成本不菲,多出的费用由你们这些‘爱心人士’来承担,如何啊。”
拍桌子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一提到要花钱,许多跟风凑热闹的议员都乖乖闭上了嘴。
一位年轻的自由党议员说道:
“钱和生命怎么比?
宰相大人,请恕我直言,你这个断头台的发明者就是如今帝国恐怖气氛的罪魁祸首。
严苛的律法不可取,很多人罪不至死。”
宰相望着议员:“先生,看来您对陛下的新律法,甚至对陛下和我本人也有存有诸多不满。”
“咱们就事论事,”议员站起身,愤愤不平地说道:“就在昨天,一名少年犯被处死了,他才15岁,还是个孩子。
按照旧版的,公国时代的老律法,根据少年保护条例,这孩子还有改过的机会。
可是呢,以您和陛下为首的强硬派废除了这一条例,许多少年犯因此被送上断头台,这是对年幼生命的漠视!您难道没有罪恶感么?”
“哼,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有罪恶感?
很凑巧,那场审判我参与了旁听。”达利·艾因富特也站起身,丝毫不惧与对方直面辩论,一双锐利的青色眼眸炯炯有神:
“在那少年15年的短暂生命里,一共有11次严重暴力犯罪,包括抢劫、勒索、盗窃、杀人未遂、二级谋杀、帮派聚众街头斗殴,非法决斗,非法持有管制枪械。
就在半年前,该少年用刀指着一位孕妇的肚子,强行扯下金项链,致使孕妇摔倒婴儿流产。
经过半年的劳教被释放以后,该少年仍旧不知悔改,
他从黑市买了一支手枪,前去抢劫一家商铺,犯罪过程中开枪杀死一名店员,此人刚刚结婚生子,这一场犯罪便毁掉了一个美好的家庭。
即使这样,你们自由党人也认为这小畜生罪不至死?”
议员显然是觉得理亏,讲话变得磕磕巴巴:
“嗯……或许是恶劣了些,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心智尚未成熟,不该剥夺他的生命权。”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达利愤怒地锤了下桌子,自由党议员都被吓了一跳。
“先生们,我替你们感到可耻!
一个个舔着脸去关心作恶多端的少年犯,受害者的感受呢?你们谁去关心过?
若是少年保护条例还在,该少年凶犯经过简单的劳教又被放归社会,你认为他能改过自新么?
你让流产的孕妇怎么想?被抢劫的店老板怎么想?失去丈夫的妻子怎么想?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怎么想?
先生们,你们可真是病的厉害,只想凸显自己的同情心,就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只知道关心凶手,却从没把受害者的死活当回事!”
达利·艾因富特字字诛心,直指对方要害,自由党议员被辩得面如死灰,只得灰溜溜地离场。
之后的一个月,各类大小会议也都由达利操持,他暂时辞去了军中职务,专心埋头于政治。
由于狭海对岸巫毒教的崛起,瓦尔斯塔帝国陷入到新的危机当中,
皇帝心情失落变得寡言自闭,朝中诸多事务竭需宰相梳理,
此时他才体会到君主的不易,希望能帮她分担压力。